……光。
陽光。
清晨的日光越過屋頂,穿過樹梢。
回廊正對東方,沒有遮擋,晨光直直地從遠方漫過灰白色的大理石地面,照在裸露在外的手上。
蒼白的肌膚在陽光下顯得比死人還要慘白,鬼舞辻無慘手松開些許、本能的想要躲避,可又發現,太陽升起已經不是‘剛才’的事,而是已經發生。
就在他認為秋庭一羽給他的藥劑是陷阱,想要反殺,以此遏制這個嚣張的人類的那個時候。
麻醉眩暈的須臾,太陽便從東方升起。
所以,陽光照在了他身上。
所以,他沒有因日光而化成灰煙,死亡。
所以……
是真的。
那管藥劑不是陷阱,烏丸蓮耶真的為他找到了見到陽光的辦法。
這不可能。
鬼舞辻無慘瞳孔顫抖,不相信這會是他眼中那個以利益相交的人類瘋子會做的事情。
這個家夥明明會更惡劣、更過分的……
“你還認為這會是謊言嗎?”
秋庭一羽仰躺在地闆上,問鬼舞辻無慘。
他的黑發散亂,領口半敞,線條優美的脖頸皮膚暴露在鬼王掌下,觸感冰涼的手掌正緊扣他的喉嚨。
被掐着脖子,他卻是笑着的,鉛灰色眸子染着霧霭,眼眸輕輕一擡,向眼前這個他用盡一切财富與利益引誘、鎖進無聲陷阱裡的惡鬼說道:
“那我偏要告訴你,這不是。”
無慘梅紅眼瞳中倒映秋庭一羽白皙的脖頸。
……不是。
是,這不是謊言。
但,是。
這也就是謊言。
騙子的一個小花招,讓他以為這會是烏丸蓮耶的陷阱。但這樣想着的他,反而才落入了真正的套路——重見陽光、在劇烈的落差間,那砰砰直跳,從内心深處一湧而上的、強烈的情緒。
鬼舞辻無慘低下頭,看見困在自己桎梏之間,秋庭一羽那張臉。
很好看。
雖說偶爾會氣死人,但不可否認,這幅外貌十分出挑,即使是鬼王也隻能刻薄的諷刺兩句秋庭一羽戲谑張揚的性格。
鬼舞辻無慘想移開視線,但移不開。
掌心、人類的體溫是熱的,比他的溫度要高很多,仿佛能透過皮膚,看見裡面流淌着血。他嗅到了人類身上特有的那股藥的氣味,還有一下下鼓動的脈搏,幾乎順着手掌傳到無慘的心髒裡,說話時喉結滾動的摩擦感那麼明顯……
‘咕咚’。
一股飽含惡念的欲望在鬼舞辻無慘心中升起,他的瞳孔尖銳,梅紅色因貪婪變得豔麗。
吸引鬼的,有食欲。
還有讓強者低頭的征服快感。
既然不能見光的缺陷已經消除,那麼他為什麼不能再肆無忌憚一點,将這個有價值、愛他、且有重大功勞的人類,變成自己的奴仆?
無慘的牙齒逐漸變得尖利。
他咬向人類的脖頸——
沒有咬中。
手攔在了他唇齒之間。
尖牙磨破皮膚,血順着修長的指節滑落。
鬼眸色晦暗不明地盯着人類,看着他輕而易舉地從自己的鉗制裡掙脫出來。但出乎意料的,秋庭一羽沒離開,反倒是脫下大衣外套,罩在無慘頭頂上。
鬼舞辻無慘眉頭擰起,正要揮開,就聽見秋庭一羽說:“還有四分鐘喔。”
“……什麼?”
“藥效還有四分鐘消失。很遺憾,如果你沒有将藥液逼出來的話,應該能堅持半個小時,但看現在這樣,最多能讓你在太陽底下呆個十分鐘已經很不錯了。”
秋庭一羽說。
他蹲下來,一隻膝蓋點地,半跪在鬼舞辻無慘面前。
而他的身前,黑色卷發的鬼瞳孔殷紅似血,身形被籠罩在深灰色大衣下,披蓋在衣服下的蒼白面孔微微仰起,與他對視。
鬼聽見了那些話。
無慘眼瞳顫顫,尖牙未退,似有嗔怒。
但秋庭一羽隻是彎了一下眸子,他撫過無慘的面頰,灰瞳中,是毫不掩飾的溫柔傾軋。
“我說過,這是一場角逐。說好的獎品裡有你,那我就不會把勝利拱手相讓。”
“因此,我要再向你說一遍。”
“我愛你,所以,我希望你也愛我。”
他低下頭,迫近鬼舞辻無慘的臉,額頭抵住額頭,鼻尖相抵,吐出氣息交融:“如果做不到,那我就會讓你隻能看見我一個。”
“讓你隻想喝我的血、讓你恨不得挖出我的心髒,碾碎我的骨頭,我要成為你在這個世界上最恨的人……成為你的頭腦乃至靈魂深處那個唯一最恨、最愛、最厭惡、最渴望殺死的人類。”
“但在此之前,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他說,低喃般的聲音在鬼舞辻無慘耳邊萦繞。
潮濕、陰鸷,飽含癫狂。
“隻要你肯愛我。”
-
「……娘嘞,好感度歸零了。」
看着好感數據,白川前輩大為震驚,再看一眼自己的下屬,老前輩更為震驚。
他眼睜睜地看着秋庭一羽一套combo,讓大反派的好感值從-85跌到突破-100,然後又從最低谷,一下子跳到不正但也不負的0。
可雖然好感是0,但怎麼說呢……
都這樣了好感度還在上升,這個檢測器沒壞真的正常嗎??
不愧是金牌調派員。
白川前輩二次震撼的看向屏幕中他的下屬。
秋庭一羽,恐怖如斯!
——“啊嚏!”
秋庭一羽打了個噴嚏,揉着鼻子歎息肯定是老前輩又在背後念叨。
今日的烏丸莊園又回到了白天拉窗簾、晚上大開燈的狀态。自從上次讓鬼舞辻無慘體驗過陽光之後,秋庭一羽成功讓鬼王留了下來,而這次,無慘對他的态度肉眼可見的好了很多,基本上就不抗拒他的接觸了。
甚至偶爾會容忍秋庭一羽那胡作非為的性格,已經不再會被他的兩三句話輕易觸怒了。
就是樂子少了很多……啊不、是太好了,再接再厲就可以登堂入室成為十二鬼月的……啊也不、應該是……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