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
葉湘怡耳根發燙,見裴俞風挑眉,神色玩味,忙找補道:“聽二嫂說,夫君本該在一月前動身,卻一直耽誤至今。我還以為在王掌櫃茶會上見到夫君是命中注定呢。”
裴俞風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二嫂告訴你的?”
“夫君隻說是不是吧。”葉湘怡擡眼看他,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
裴俞風的喉結滾了滾,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本來是早該動身,聽聞你家出事,想着你一定會求到我家,又多等了幾天,還是沒什麼動靜……”
他尴尬地咳嗽一聲:“你當時四處借錢,肯定會去茶會上找相識之人,我便去了。”
葉湘怡心中一暖,環抱住裴俞風的腰,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磨蹭幾下:“那若是我沒去呢?”
裴俞風被葉湘怡的舉動哄得暈頭轉向:“自然是直接提着銀子去救,隻不過就沒辦法求你嫁我。”
葉湘怡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暗道這裴大家主當真是會落井下石。
裴俞風突然上前一步,葉湘怡下意識後退,後背抵上了廊柱。男人的手掌墊在她腦後,呼吸近在咫尺。
葉湘怡怔怔望着他瞳孔裡的自己,人影被盛滿柔光,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她呼吸凝滞了,望着慢慢靠過來的裴俞風,心中大喊不妙,但身體卻動彈不了半分。
裴俞風的鼻尖慢慢靠近,二人的唇瓣若即若離,帶着淡淡的蘭花香味,令人心醉神迷。
“弟妹,你……”裴俞瀾的聲音突然響起,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葉湘怡觸電般推開裴俞風,“咚”的一聲,裴俞風的後腰撞上案幾,疼得他臉都黑了。
“咳。”裴俞瀾杵在門口,尴尬撓頭,但嘴角卻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我是不是……來得不巧?”
“巧得很。”裴俞風黑着臉整理衣襟,耳根的紅卻還未褪去,“先說正事。”
葉湘怡假裝研究院子裡開得正盛的芍藥,恨不得把臉埋進花瓣裡:“二哥方才說什麼?”
“哦對!”裴俞風這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腦門,“陳管事經不住刑,交代了個遍。說是炮制工藝出了問題。”
他神神秘秘壓低聲音,“你們那個跟着陳管事的茶師,叫阿福那個,偷偷把殺青的鐵鍋換成銅鍋了。”
“什麼?”葉湘怡猛地轉身,差點摔倒。裴俞風眼疾手快扶住,順勢在她腰後虛虛一托。
裴俞瀾佯作未睹那旖旎一幕,眸中卻閃過一抹促狹,續言道:“本應鐵鍋來殺青,但被阿福暗中換作銅鍋。銅鍋炒茶,苦澀難咽,更多了銅臭味道。那茶師懼責,遂摻香粉以掩其瑕,豈料……”
“香粉遇熱而變,終成禍端。”葉湘怡聞言,面色驟變,倒吸一口冷氣,喃喃道,“原來如此......”
裴俞風冷笑一聲,眸中寒光閃爍:“世間之事,豈會如此巧合?難道這一批茶都是用同一鍋炒制的嗎?”
“正是!”裴俞瀾一拍大腿,附和道,“那茶師招供,言其……”
“休要賣關子!”裴俞風咬牙切齒。
“他說是受了咱家之賄。”裴俞瀾無奈攤手,苦笑一下。
葉湘怡聞言,心頭火起:“怎麼死到臨頭還要拉人墊背!”
“胡說八道!”裴俞風冷哼一聲,眸中寒光更甚,“那縣令若真信此言,便也是個豬頭。”
“就是這個話,所以縣太爺特遣人至,邀請裴家家主與夫人共赴縣衙,以明真相。”裴俞瀾言罷,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二人前行。
裴俞風聞言,面色驟變,正欲發作,卻見葉湘怡輕拽其袖,柔聲道:“夫君且慢,待妾身一言。”
她轉頭對裴俞瀾嫣然一笑,言道:“煩請二哥将供詞抄錄一份,以備查證。”
裴俞瀾用這份簡單差事換了兩月假期,樂呵呵的走了。
裴俞風仍繃着張閻王臉,葉湘怡見狀,輕戳其臂,笑道:“鐵鍋之事,夫君以為如何?”
“看什麼看。”裴俞風突然将葉湘怡按回柱上,眸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方才之事,我倒有些看法。”
“爺!”裴風的貼身小厮臨風,在院外扯着嗓子高喊,聲音中帶着幾分焦急,“杭州急信!”
裴俞風聞言,額頭青筋直跳,怒道:“燒了!”
葉湘怡見狀,忍俊不禁,笑得直抖。趁裴俞風分神之際,鑽身而出,言道:“且去忙吧,裴大家主。妾身稍後便随二哥至縣衙,一探究竟。”
言罷,她行至門口,又回首言道:“對了,尚有一事托夫君去查。青銅鍋具,實屬罕見,還請夫君查查近日峤州金屬鍋具的買賣記錄。”
“放心。”裴俞風眯起眼睛,“我定讓他将全峤州的鍋具全嘗一遍。”
葉湘怡聞言,一個趔趄。
葉湘怡一個趔趄。
他這麼記仇的嗎?
然面上卻仍作鎮定,盈盈一禮,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