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場的氣味和香甜無關,鋪天蓋地的黑泥總是散發着一種刺鼻的味道,一場大雨之後更是能蒸出把人眼睛熏疼的臭味。
姜悅第一次感受到甜,是光頭哥給她的“糖果”,現在她知道準确的名字是“給養丸”。
非常稀薄的一絲甜意,不努力用味蕾感受根本捕捉不到,卻讓她含在嘴裡,舍不得下咽。
在姜悅的記憶裡,姜藍身上的味道無法用香或者臭來形容,那就是獨屬于她的,而她也早已習慣的味道。
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姜悅混沌的思緒無法深究這裡的區别到底意味着什麼,硬要說的話,她現在整個人都處于一種輕飄飄的狀态,對外界的感知更像是隔了一層水膜,迷惘,迷幻。
“怎麼……不唱歌……”姜悅依稀記得自己要睡覺了,小時候她睡不着,姜藍都會小聲哼唱歌曲,跟着舒緩的節奏,輕拍她的背,溫柔又催眠。
母親失蹤之後的不安和焦慮在某種力量的催化之下,猛地爆發出來,姜悅的心智好像也倒退到三、四歲的樣子,想要尋求安慰。
因為是擁抱的姿态,姜悅看不見“姜藍”的表情,但她知道媽媽不會拒絕自己這個小小的請求,任性地用額頭抵住她的肩膀,催促一樣。
過了一會,熟悉的歌聲響起。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的雙手……”
姜悅滿意地揚起笑容,心裡卻有如同潮水一般的不安上湧,她和洶湧的睡意抗争,瞪大眼睛,呢喃着:“不要消失……”
她擡起虛軟無力的手,抓住她的衣擺,攥住。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姜悅的手也垂落,隻剩下“姜藍”衣服上的痕迹證明她曾經努力過。
“姜藍”撫摸着姜悅仿佛雪凝結成一般的長發,在唱歌的同時,她順便将她的頭發也打理了一遍,整整齊齊地鋪在腦後。
“在這裡……”她低低回複了一句,把姜悅抱起來,放到那張鋼鐵鑄就的大床上。
如果此時姜悅睜眼的話,她會發現“姜藍”的面容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
左半張臉是她的母親沒錯,但另外半張……
是沒有五官的空白。
好像在等人來填補、塗抹。
“姜藍”靜靜地望着平躺在床上的姜悅,雙手是交疊于胸前的姿态,這是神侍的慣用禮節,代表對神的恭敬、虔誠以及奉獻一切。
她伸出手,蒼白的指尖還沒等觸碰到姜悅的廉潔,整個人就如同被暴曬的雪糕一樣,從頭到腳,迅速融化了。
房間裡沒有留下她存在過的任何迹象,仿佛一場突如其來的幻夢。
姜悅是被梆硬的床墊硌醒的。
她呻.吟一聲,躺了兩天軟得和棉花糖一樣的床,身體居然對硬床出現了不良反應,感覺骨頭嘎吱疼。
她朦胧的視線掃過四周,她記得自己把白色結晶吞下,然後……就睡了?
關鍵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她夢到媽媽抱着自己,唱歌哄她睡,但後半段夢的内容她記不清了,像是不太好的内容。
不然她的心髒不會到現在都砰砰跳個不停,像是要當場辭職去做個鼓手。
生理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姜悅盤腿坐在床上,雙手合十,心靜自然涼。
“早。”她和雞哥揮揮手。
雞哥是一隻記仇的雞,豆豆眼冷淡地瞥她一眼,不理人。
姜悅也不生氣,這樣對她愛搭不理才正常嘛,昨天那副圍着她腳邊的樣子可太丢雞哥的臉了。
打開門,又是美好……
感慨到一半,姜悅被侍所大門前兩排人給震住了。
大清早的,都跪在她面前幹嘛?
想要折她壽?
姜悅的第一反應讓她迅速繞到兩排人背後。
她才不接受。
“姜悅大人,您,有神晶,是嗎?”明靈一站起來,其餘十幾個人也跟着起身,換個方向,面朝她。
姜悅眉頭一皺,除了偶爾喊喊她,她也沒做過其他過分的事情,明靈怎麼這樣罵她。
“我沒有。”不高興地回了一句,要不是想着還有事情要問她,姜悅肯定要怼回去“你才有神經”。
被.幹脆拒絕的明靈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莽撞,她和旁邊的白衣人對視一眼,斟酌着開口:“姜悅大人,我昨天在您這察覺到神晶的氣息。本來還不太确定,但是昨晚,我們能清晰地感受到,神迹又顯現了。”
姜悅一愣,直到自己也許誤會了對方,正好她想問一問結晶體的事:“你說的是神、晶?那種透明的、有各種顔色的結晶體?”
“正是。”低沉的嗓音從左側傳來,明靈旁邊的白衣神侍忍不住往前邁了一步,隔着兜帽,姜悅都能感受到他熾熱的目光。
原來神侍還有男性。
姜悅暗自記下了這一點。
“雨。平靜下來。”明靈望了一眼已經烏雲凝聚的上空,嚴肅地提醒了一句有些激動的男神侍。
被稱為“雨”的男人低頭:“抱歉,明靈大人。”
姜悅敏銳地察覺到稱呼上的不同,明明第一次見面時明靈還客氣有禮地和她介紹這是“某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