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枯注意到了,他就跟個雕塑似的立在了原地,是一點也不敢再動了。
床鋪上再度傳來輕微的動靜,窸窸窣窣的,就像螞蟻在上面爬行所發出來的。
沐枯慢悠悠的,放緩動作将自己滾到了桌子上的擺件後面,而剛好右邊就是跟他緣分不淺的杯子。
他現在對于這個杯子的感覺算不上恨,但絕對心裡算不得有多舒服,若不是牛奶的香味刺激到了他的嗅覺跟感官,讓他不分青紅皂白就敢往裡沖,否則絕對不該是今天這般下場。
他現在被潔廁靈刺激燙傷的皮膚還沒好全,也幸虧卧室放床的地方沒有鏡子,要不然他能眼淚直飙二裡地。
人類總說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随意哭泣,但沒關系,它又不是人類,而且它就算身為詭異,卻連個手腳都沒有,哭一下子怎麼了,這個世道還不允許殘疾人發聲了嗎。
*
楚青剛被刺眼的太陽光一晃,身上就好像甩掉了什麼東西似的,有關他為什麼這麼清楚是因為那東西在被它甩飛出去之前曾經碰到過他的下巴,激起了他半個胳膊的雞皮疙瘩。
他本想睜開眼睛去床下一探究竟的,但他太困了,鬧鐘響了一分鐘愣是沒将他從床上撈起來。
楚青隻是煩躁的将頭更堅定的埋在了枕頭裡面。
這個清晨唯一的受害者無疑是沐枯了。
窗戶外的枝丫上停留了一些鳥雀,叽叽喳喳的叫着,如若在往常聽來,大概是一種午後享受,但落在剛剛被楚青甩下床的沐枯聽來,那完全是一種嘲笑。
他眼睛裡閃出兇光,幾根觸手不停在沖着窗外的鳥雀揮舞并比比畫畫着,翻譯過來大概就是若是你們敢說出去,就死定了的意思。
鳥雀并沒感受到任何威脅,看向沐枯的眼神約莫于跳梁小醜,最後幹脆眼不見心不煩,轉過身去,撅着個大腚對着屋裡龇牙咧嘴,恨不得活剝它們的某位。
院長偷摸在床上裝睡看了半天,實在沒想到自家王上會因為被甩跟不相幹的鳥雀撒氣。
最終沒忍住,将被子蓋過頭頂,“噗嗤”笑出了聲。
但在翻身時受了阻礙,因為不知是哪個神人将他的右手用皮帶綁在了床頭。
綁得還挺結實,王洪試圖暴力執法,但一時半會兒還真拿它沒辦法。
為了避免引起注意,王洪沒管,就這麼将就着進了被子裡。
等再掀開被子時,王沒了蹤迹,他不敢貿然從床上起身,隻敢偷摸轉身找尋沐枯的具體位置。
正找得起勁時,突然感到頭頂猛然一痛,院長王洪發現枕頭上暈染出大片獻血。
他繞着自己頭頂的針線摸了一圈,終于在針線松動的位置成功摸到了一手獻血。
他現在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将轉給護士小姐,請求幫忙縫合頭顱的八百八十八塊錢要回來。
縫合的一點也不專業,才睡了不到兩晚上就松動了。
幸虧護士小姐沒有在網上開店,因為誰也無法估量一個憤怒的,遭受欺騙的男人能一口氣刷多少條惡評。
有時候恨比愛長久。
但在他拿出手機,不小心點到相機,清晰看到此刻就趴在他頭頂的沐枯後,王洪整個人都不好了。
待在王身邊多年的修養與直覺告訴他,王不一定會弄死他,但會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畢竟沐枯在還具有完整身體那會兒,就已經養成了會将仇人的鬧鐘從早上八點調到淩晨四點,拐跑别家寵物的“惡習”,王洪敢打保票,自己頭上崩開的針線百分之百是出自沐枯之手。
沐枯還嫌棄他的血髒,甚至在幹完壞事後還不忘用王洪的床單将它身上沾染的血漬擦拭幹淨。
王洪立馬關了攝像,不敢再多看上一眼,因為再過一秒,自己就要隔着屏幕跟活要咒死人的眼神的沐枯對視上了。
三分鐘後,王洪對着沐枯現場編造他的忏悔詞。
“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
後面的歌詞他死死堵在了喉嚨裡,因為“我隻愛你”這句話更适合在老闆上司的葬禮上說。
沒人會愛上壓榨自己的老闆,除非他是榨汁機。
榨汁機可能也不是很愛,因為他更愛電。
果不其然,下一秒,沐枯就暴露了它身為上司的壓榨本質。
觸手在半空做勾手狀示意他将頭伸過去,然後又找準時機,啪唧一下将觸手當作鞭子甩王洪臉上。
王洪臉上的紅印子因為死人專有膚色而格外顯眼。
沐枯滿意了:“你,把水放好,我要洗澡。”
王洪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跟他身上的酒臭味形成了鮮明對比。
“王應當是洗過了吧,看上去像是剛洗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