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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漢和帝劉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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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元四年,冬。

未央宮的大雪落得極靜,仿佛連風都畏懼着這座深宮的沉默。宣室殿暖閣之内,鸾爐吐着細細青煙,溫暖如春。十四歲的劉肇獨坐于榻前,廣袖覆案,指尖輕拈狼毫,正對着一封剛剛攤開的奏疏沉思不語。墨迹尚未幹透,紙面卻已凝出淩厲之勢。

那是涼州來的捷報,那是大将軍窦憲親筆書就,言辭鋒芒畢露,開篇便自陳大破北匈奴、勒石燕然之功,末尾卻輕描淡寫寫下:“乞陛下恩準,暫駐河西,習兵養銳。”

措辭謙遜,語氣試探,實則意圖昭然。

劉肇左手指節有節律地敲擊着黑漆案幾,聲聲如鼓,卻止于心頭的寒意。殿外風雪未歇,檐角銅鈴微響,仿若鐘馗夜巡之音。中常侍鄭衆垂首立于回廊,披風已被雪層壓彎,鬓邊沾着白霜。他袖中藏着一卷密奏,卻連咳嗽都不敢,因那一抹绛衣身影,就靜靜立在不遠處,是窦太後身邊的内侍,冷眼旁觀着一切。

未央之中,連一個深呼吸,都可能成為投向權勢天秤的砝碼。

終于,殿内傳出一聲極輕的咳嗽。鄭衆神色一肅,立刻上前,小心翼翼推門而入,在宮人打量中躬身至榻前,手中托着漆碗,泛着微弱藥香。

“陛下,該進藥了。”他低聲禀道,語氣恭謹如常,聲音壓得極低,唯恐驚擾那位少年帝王的思緒。

劉肇擡眸。那是一雙與年紀極不相稱的眼,幽深沉靜,澄澈如潭,卻映不出一點人情的漣漪。他伸手接過藥碗,掌心在碗底微微一探,指腹觸到一片極薄的帛片,似有字迹躍然。

他未有絲毫遲疑,仰首一飲而盡。苦味撲口而來,藥香中帶着極淡的胡黃連,燥而不烈,是宮中太醫一貫為帝王配制的調神清火之劑。

可劉肇面不改色,仿佛那藥湯不過一盞清茶。

帛片悄然貼于指縫之間,他指尖微曲,低頭掩于袖内,悄然展開,蒼墨凝練:

「清河王已至洛陽,丁鴻密會三輔豪傑,萬事俱備。」

靜默片刻,他擡眸,眼底寒意如刀。“鄭卿,” 他的聲音輕淡得近乎呢喃,仿佛是一個少年于冬日無聊地與人閑談,“你說……燕然山的風雪,能比得上洛陽的寒嗎?”

一語落下,鄭衆背脊倏然繃緊,瞳孔微縮。

這是暗語,是他與陛下早已定下的密令,是動手的信号。

案幾上墨未幹,爐火正溫,雪落宮阙,靜得幾近窒息。而未央深宮之中,一場刀光血影的局,已悄然啟幕。

三日前,夜。

北宮德陽殿西側暗室,重門閉掩,帷幕低垂。燭火在銅燈中微跳,映得四壁一片金紅,仿佛風聲也被屏息其中。劉肇已卸去天子冕旒,僅着一襲素紋深衣,衣角未束,衣帶随風微蕩,隐去帝王之威,唯餘少年之形。他緩步上前,向對面之人俯身一揖,禮極鄭重。

“王兄。”

對面之人慌忙起身回禮,衣袍倉皇掀起。那是清河王劉慶,昔日太子之子,今朝幽影之人,年僅二十,卻已病骨嶙峋。眉目間與劉肇有幾分血脈相承的清秀,然而那原應挺拔的脊背,早被歲月與猜忌壓彎,言談舉止俱是隐忍克制。

“陛下不可——!”

“今夜無陛下。”劉肇一語打斷,按住他的手腕,語聲沉穩,“隻有劉氏子孫,共謀社稷興亡。”

這聲“兄”喚得極低,卻仿佛穿透壁瓦金磚,将兩代被篡權欺壓的宗室之血重新串聯。

角落處,尚書令丁鴻悄然展開一幅密繪絹圖。黑地朱筆,勾勒出整個長安的城防要津,尤其以窦氏黨羽為重。窦憲鎮守西陲,威震九邊;窦笃領北軍五校,日夜巡防皇宮;窦景掌司隸,緝察京師動靜;窦環任少府,操控錢糧供奉……權網如蛛,遍布中樞。

丁鴻手指輕掃過北軍标記,聲音低沉如磬:“窦憲雖遠在河西,但其弟窦笃控制宿衛軍,營兵六千,五校皆在宮門之内。”

他話鋒一轉,眼神投向天子: “而太後……”

劉肇垂睫,唇角似笑非笑。“朕晨昏定省未嘗稍怠,太後甚慰,連膳食都不再試毒了。”言語中平靜如水,卻句句翻湧刀光。他早已将窦太後的監控模式摸得一清二楚,如今說出口,竟像在背誦宮中日課。

劉慶聞言,突然低頭劇咳,身形搖晃得如秋枝殘葉,下一瞬竟掏出帕子抵唇,絹上霎時綻出一團刺眼的殷紅,像是一朵突兀盛開的寒梅。

“臣這副身子,恐怕熬不過今冬了。”他苦笑收帕,聲音艱澀卻堅定,“但臨終前,總要為陛下做一件事。”

話音落下,他從袍袖深處取出一物,遞至劉肇掌心。

那是一枚镌刻有“左”字的銅符,質樸無華,卻沉如萬鈞,乃是北軍左營實權調兵信物!

丁鴻倒吸一口氣,而劉肇隻是低頭靜靜端詳那符牌,神色不動。

“窦笃的寵姬,是臣府上歌姬之姊。”劉慶嗓音低得幾不可聞,仿佛怕驚擾了什麼,“臣以舊情為引,她已勸服其妹,三日後子時,”他頓了頓,目光如刃:“北軍司馬王調,會親自打開章城門。”

片刻沉寂。屋外冷風拍檐,燈火一晃,仿佛這一室陰謀也随之顫抖。劉肇輕輕握緊銅符,掌心生出一道隐痛。他沒有說話,隻是緩緩點頭,眉宇間竟無一絲少年氣,那是帝王的沉靜與孤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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