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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昭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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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肇卻仿若未聞,目光依舊定在鄧綏臉上,忽而淡淡開口:“鄧綏?!”

那一瞬,鄧綏的血液仿佛停滞了。她未曾料到,天子唇間吐出她的名字,會是這般聲音,冷潤如擊玉,卻又像夜色中低低回響的一記舊夢,熟悉得令人發怔。

“你袖中,藏着什麼?”他的語氣平穩,卻不容置喙。

鄧綏指尖悄然收緊,袖中那隻銅匜正貼着肌膚,冰涼如骨。而她腦海中卻倏然閃現陰陶那隻鳳紋玉佩,還有周貴人腕間,那條活生生的蛇。她心神電轉,最終垂首答道:

“回陛下,是……是民女的妝奁。”她輕聲說,“被雨水浸濕了。”短短數語,卻似走過萬丈危崖。

劉肇靜默不語。雨水打在他肩頭,沿着衣襟滑落,在二人之間織成一層層朦胧的簾幕。他緩緩擡手,鄧綏條件反射般閉上眼,卻隻覺額前一觸涼意。

他指尖輕撫她的發間,随即收回手掌。掌心多了一片嫩綠的梧桐葉。

“掖庭這株老梧,枯了許多年。”他望着手中葉片,語調低沉,“今夜,竟又生芽了。”

鄧綏怔住,猛然擡首。那枯枝上,果然探出幾點新綠,在風雨中瑟瑟搖曳。

“鄭衆。”

“老奴在。”

“傳旨。”他轉身,素白衣袍在夜雨中揚起水霧,“明日巳時,朕要在清涼殿,親試家人子才學。”

他頓了頓,步履未停,聲音從雨中遙遙傳來:

“記得,帶傘。”

雨聲如鼓,華蓋遠去。

鄧綏緩緩跪倒,右手緩慢攤開,掌心一道紅痕,是銅匜壓出的痕迹。痕下,一片梧桐新葉蜷曲着躺着,葉脈分明,唯葉尖之處,赫然有兩個細若針孔的小洞,仿佛曾被某種毒牙輕輕噬過。

昭陽殿·後殿。茶盞猛地擲出,碎瓷四濺,炸在鄧綏腳邊,仿佛冷箭猝然襲來,聲震耳膜。

“蠢貨!”周貴人一掌拍倒憑幾,語調冷厲如寒刃,“誰許你将她帶去偏殿?竟敢在聖駕之前露面,莫不是活膩了?”

那領路的宮女已吓得面如死灰,連連叩首,額角磕在雕花銅釘上,頓時血絲蜿蜒:“奴婢知罪!奴婢本欲避開……是那鄧氏女自行……”

“住口!”周貴人倏然轉身,她腕上那條細長的小青蛇仿若感應到怒氣,猛地昂起頭顱,蛇信吞吐,陰光乍現。

她冷笑着踱近幾步,鳳眼微眯:“陛下臨時更改行轅,去清涼殿巡視,偏巧遇上你領她撞見。這般巧合,你當我是傻子?”

鄧綏低伏在地,雨水尚未幹透,順着鬓角淌下,在織金地毯上洇出深深水痕。銅匜貼在她胸前,灼熱得仿佛鐵胎,仿佛星圖那一線朱砂已被血氣點燃,要将命運的烙印深植入她的骨血。

“擡頭。”周貴人冷聲命令。

她緩緩擡起頭,尚未直視,冰涼的金護甲便挑起她的下巴。珠簾之外的光透入帷幔,映得對方眉心那點翠钿宛如滴血的綠寶石。那條青蛇悄然纏上主人的手臂,信子一探一吐,鼻尖幾乎要貼近鄧綏的頸窩。

就在此刻,她腦海中閃過那行纖小刻字:

「永元四年,肇贈綏。」

永元四年。劉肇誅滅窦氏、清洗權臣、親掌天權之年。也是他贈予“鄧綏”銅匜之年。

“有趣得緊。”周貴人眼波一轉,笑意詭谲,“鄭衆親自把你送回來,陛下還特意喚了你姓名,你到底是何來曆?”

她手中護甲緩緩下移,冰冷的金刃貼在鄧綏喉結之下,寸步逼近。

“你說,”她低聲道,笑意卻冷入骨髓,“若本宮此刻掐死你,聖上是否會念及你這點‘來曆’,親來昭陽殿賜我一盞贖命的鸩酒?”

“娘娘不可!”一旁年長宮女驚呼出聲,連忙俯身阻攔,“明日陛下還要親試家人子……萬一傳出風聲……”

周貴人猛地收回手,金甲劃出一絲冷光。她不悅地皺眉,卻終究未落手。

她腕上的青蛇似乎也受驚,猛地彈出信子,朝鄧綏脖頸探了探,輕輕嗅了嗅那微微顫動的脈搏,仿佛在辨認什麼毒液的氣息。

過了一瞬,它又悻悻地縮回主人袖口,遊走于金絲織就的袖緣之中,靜若伏影。

“滾。”周貴人淡淡地吐出一個字,袖袍翻飛,拂過案幾,“明日若敢多嘴多眼,本宮就剝了你這張皮喂它。”

話未盡,她便擡手,緩緩撫摸那蛇的三角腦袋,指尖極其溫柔,卻比方才殺意更令人心寒。

鄧綏穩穩磕了一個頭,方才退出殿門。就在簾幕後,她隐約聽見周貴人正吩咐心腹:

“去告訴陰陶,明日在清涼殿,該她出手了。”

雨聲愈發密集。她站在廊下,掌心緊握那片依舊未幹的梧桐葉。宮燈的光輝斜斜映下,那片新葉葉尖之處,兩點紫黑小孔清晰可見,仿佛某種冷毒正緩緩滲入血脈。

那分明是宮中秘傳的“微焚”,是種慢性奇毒,常塗于金飾與禽蛇牙齒之間,染上便潛入經絡,發作時悄無聲息,命喪無迹。

她的指尖微微顫抖。就在這電光石火間,她忽然憶起鄧骘臨别前在車駕側語的叮咛:

“記住,在這深宮之中,最險的,從來不是明槍暗箭,而是笑語盈盈之後,握着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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