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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誣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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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元七年,十月朔日。長秋宮的晨鐘方敲第三響,陰陶已靜坐在銅鏡之前。

“再敷厚些。”她盯着鏡中那張粉白如瓷的面容,聲線透着一絲迫切。侍女應聲而上,将細緻研磨的鉛粉一點點按至她頸側與耳下。漢宮以膚若凝脂為美,白得近乎透明者,更易得聖寵。鉛粉雖蝕骨傷身,然在三十位家人子中脫穎而出的代價,值。

“姑娘,這是周貴人遣人送來的。”心腹宮女掀起簾子,恭恭敬敬地捧上一隻織金錦盒。

盒蓋輕啟,一對赤金耳珰靜卧其中,墜着兩枚血珠似的珊瑚,色澤妖豔,恰與她今日所着的胭脂紅中衣相得益彰。

陰陶滿意地彎了彎唇角,唇色猩紅,仿若初凝的石榴汁。

周氏果然守信,自清涼殿一役後,那位無子的貴人便悄然将她視作賭注,暗中供給銀錢、器用與人脈。她想要的不過是将來風光度日,而陰陶所要的,是在這風雨未定的宮牆中,一步踏上枝頭變鳳凰。

“都打點妥了?”她取下耳珰,緩緩插入耳垂。

“按姑娘吩咐,已将二十金送至掖庭令。”宮女壓低聲音,湊到耳邊,言語間帶着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今晨宣牌上翻的是陰姑娘的名字,宣室殿内,酉時侍墨。”

陰陶指尖一緊,幾不可察地捏皺了繡巾。那朱紅的宣牌,她盼了整整七日。

這是她第三次被召入宣室殿。前兩次,劉肇冷淡如霜,僅讓她執筆抄奏,連衣角都未曾觸碰。可這次不同,她袖中藏着一包合歡香,宮外重金得來,隻需焚一縷,香氣便能入骨三分,使人心醉神馳。

她不信,今夜天子還會無動于衷。

“去,把昨日新做的香囊拿來。”她起身,換上一襲紗織石榴裙,裙擺處以金線繡出纏枝瑞蓮,步步生花,猶如一朵精心雕琢的牡丹。

銅鏡中,女子緩緩勾唇,一滴紅痣點在眉心。仿佛早已在心中演練了千遍,那是屬于“未來中宮”的笑容。

午後日影斜斜灑落,東觀藏書閣内彌漫着沉穩的松煙墨香。鄧綏伏案抄錄《天文志》,一卷星圖徐徐攤開,筆鋒遊走于竹簡之間,筆尖躍動間,仿佛也在追逐星辰的軌迹。

忽而紙面星點一陣晃動,她擡頭,隻見門外倏然走來幾位倚門傍戶的身影,那為首的,正是今日衣着格外豔冶的陰陶。

胭脂紅的襦裙配以繡金紗袍,衣領低垂,隐約可見金絲編織的肚兜邊角;她眉心貼了花钿,鬓側步搖輕顫,金玉交錯,宛若春日開屏的孔雀,光彩張揚卻帶着侵略氣息。

"哎呀,鄧妹妹竟如此勤奮,連秋日好時光都不賞賞桂花?"陰陶笑靥如花,緩步踏入書閣,身後尾随着四五個姿态嬌俏的家人子,恍如衆星拱月。

她話音輕柔,語意卻鋒利。"莫非妹妹是想再搏一個‘乙上’,以慰那清冷的掖庭生活?"

言罷,她故意擡起腕間,一隻金镯在陽光下閃出流光,赫然是禦賜之物。

自清涼殿一役後,陰陶接連三度被宣召侍墨,盛寵之勢如日中天。宮人私語皆言,她不過數日便可晉封内命婦,甚至有望冊為“貴人”。

班昭倚在竹架旁,冷冷掃她一眼,語氣不帶絲毫溫度:"藏書之地,需肅靜。"

陰陶盈盈行禮,身姿款擺:"先生教誨,自當銘記在心。"

然她轉身時,手肘卻似無意般拂過案幾。隻聽“嘩啦”一聲,硯台被帶翻,墨汁如潑墨山水,瞬間淌滿了竹簡。那正是鄧綏連日精心繪錄的星圖,尤其“熒惑守心”一節,此刻被墨漬扭曲浸染,宛如一灘凝而未幹的血,緩緩浸入典籍深處。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陰陶掩唇輕呼,佯裝驚愕,忙從袖中抽出帕子來回擦拭,反将墨迹抹得更廣,墨黑之中泛起斑駁的褐色,仿若污血覆星,邪兆橫生。

她一邊擦拭,一邊語帶玩味:“聽說陛下近來常閱星曆,最重天象占候。若讓他知曉妹妹不慎毀了典籍,怕是要傷了聖心呢。”

鄧綏靜靜看着她,未動聲色。隻在陰陶将要觸碰下一卷時,倏然出手抽回竹簡。

“無妨。”她語氣淡然,眼中卻泛起一絲寒意,“《洪範五行傳》記有一言:‘墨污星圖,主誣陷之災。’陰姐姐這等福貴身子,還是少動些巧思為妙。”

陰陶臉上的笑容驟然僵住,手帕半舉在空中。

這句話,看似是随口引經,卻字字如針:“墨污星圖”是災,“誣陷”之語,明明白白指的是她今晨賄賂掖庭令、假借聖意謀寵之事!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連藏書閣外風拂楓枝的聲響都清晰可聞。

陰陶面色微變,嘴角強撐的笑意僵如雕塑。她沒想到,鄧綏不僅敢回擊,而且敢當衆刺破她最隐秘的算計。

“姐姐失禮了。”她低頭行禮,掩下眼中一閃而過的陰翳,笑意再起,“妹妹才學驚人,陰陶自然甘拜下風。”

她轉身欲退,袖下步搖微顫,卻不知那金玉交錯的清脆聲響,此刻聽在鄧綏耳中,宛如驚鳥撲翅。

而鄧綏依舊跪坐原位,手中竹簡穩如磐石,眼底卻掠過一抹微不可察的鋒芒。

夜色低垂,宣室殿内龍涎香袅袅,煙霧缭繞如水。鎏金蟠龍燈中燭火跳動,将殿内的玉案與屏風映得如夢似幻。紗帳未垂,月華從花窗斜照入内,在金磚地上暈出一片素白。

陰陶跪坐在禦案一側,衣裙收得極緊,姿态溫婉卻藏鋒。她袖中藏着那枚合歡香,香味逐漸受體溫蒸騰而出,如影随形般滲入空氣,混雜于殿中氤氲的龍涎香中,柔媚隐秘。

她悄悄打量禦案後的帝王。劉肇倚在錦墊上,神色專注地翻閱奏章,玄色常服下肩背挺拔,月光與燈火交錯間,他的側臉輪廓仿佛刀鑿般清晰,眉骨峻峭,鼻梁高挺,眼尾微挑,整張臉寫着天生的不容逼視。

這般容貌,加之君臨天下的威勢,怎不教人心生貪妄?若能得他青睐,哪怕隻一夜,也足以改變命運。

“愣着做什麼?”劉肇忽地擡眸,眸光如劍,“磨墨。”

陰陶被喚回神,連忙挪動膝行上前,故意低身靠近,胭脂紅的廣袖輕柔掠過天子的手腕。她指間藏香的溫度正好,随着動作微微晃動,香氣便更濃,緩緩纏繞進那位帝王的呼吸之中。

可她等來的不是柔情密語,而是劉肇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陛下……”她放低聲音,幾乎貼在地面,音如細雨,“妾近日新學一首《上邪》,願為陛下淺唱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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