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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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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肇卻在門檻前忽然駐足,背影被雨線模糊。他似有所思,頓了片刻,低聲補上一句:

“還有……”,他緩緩轉頭,眼中是尚未平息的波濤,“那包合歡香,朕換了。”

鄧綏心頭一震,怔然擡眸。

“是安神的茯苓粉。”劉肇輕聲道,唇角幾不可察地揚起,聲音被風雨攪得輕而虛,“朕……不舍得你用它,去救别人。”

那一刻,雷聲自天穹轟然墜落,震得殿窗搖晃。鄧綏仿佛聽見自己心跳被劈開一道縫隙,而天子已随雨影悄然離去,隻留下空氣中淡淡的龍涎香,與她掌心那枚尚留溫度的玉墜。

她怔怔看着它,那枚青玉,曾是兄長的遺物,也是不屬于這個朝代的自己唯一的錨點。如今,它在這場風暴中,被另一人輕輕捧起、再鄭重歸還,仿佛帶着某種尚未宣之于口的誓言。

窗外,雨勢愈演愈烈,仿佛将整個未央宮都淹沒于疾風驟浪中。檐角的銅獸被沖刷得熠熠生輝,而那枚刻着“熒惑守心”的星圖,也在銅匜底部被沖得模糊,仿佛天意終于伸手,抹去了那顆本不該屬于這時代的客星。

她賭赢了天象,也賭中了人心。

暴雨初歇,未央宮的青石地磚仍泛着濕潤的光澤,宛如将整座皇城洗淨一塵。水珠沿着檐角滴落,風送殘雷未遠,隐隐震響在宮牆之外。

宣室殿内,香煙未燃,氣氛凝重如霜。

鄧綏跪坐于殿中央,素衣已幹卻仍留雨痕,墨發散披如瀑,頸間鎖痕清晰,那是暴室鐐铐所刻的印記。她姿态如松,目光卻如雪,清冷而從容。

三公九卿分列兩廂,或低聲竊語,或目光閃爍。高座之上,周貴人一襲翠華雲裳,眉心朱钿耀目,腕間的青蛇慵懶纏繞,綠意幽深,仿若镯非蛇、蛇非镯。

“鄧氏之女。”周貴人指尖金護甲輕叩案幾,聲如冰泉,“你既言中天象,本宮可暫赦你巫蠱之嫌。”

話鋒一轉,她猛地拍案而起,冷光迸濺:

“然谶緯惑衆、私傳邪典,依律當流三千裡!”

殿上頓時喧嘩四起。班昭一驚,手中竹簡幾欲折斷,鄧骘亦怒目而視,佩劍在鞘中微鳴。然而鄧綏并未動容,她隻是靜靜地看向殿門,那道朱紅門扉,仍舊緊閉,劉肇遲遲未至。

“且慢。”

忽有一聲女音清越而出,如清泉破冰。陰陶步出人列,紅衣如焰,袖口金絲飛舞,裙裾掃過鄧綏膝前,眼神似笑非笑:“妾有證據可證,巫蠱人偶并非鄧姐姐所為。”

殿上一片錯愕。周貴人唇角微僵,眼底殺機一閃而過。

隻見陰陶輕輕擊掌,兩名宮人押着一名老妪進殿,發亂如蓬、衣衫褴褛,卻正是周貴人自幼的奶母!

“此人已招。”陰陶擡手示意,“她受命行事,将桐木人偶藏于鄧姐姐寝榻之下。”

周貴人驟然起身,面色鐵青,袖中青蛇擡首嘶鳴,舌信如刀:“胡言亂語!此等瘋婦,豈可信口雌黃?來人——”

“陛下駕到!”

話音未落,殿門應聲而開。所有人如同驟然被雷聲震住,俱都肅然起身。

劉肇玄袍加身,冠紗微曳,步履沉穩而無聲。更令人心驚的是,今日他腰間佩着一柄從未示人的長劍,劍鞘綴金,隐有光寒。其後,太史令與其弟子緊随,少年手中,正高舉着鄧綏的銅匜。

“朕昨夜觀星,”劉肇走至殿中,聲音不高,卻沉沉如鐘,“紫微之垣,有鳳鳥翩翥而起。太史令解曰:賢女入宮,化兇為祥。”

他忽然轉身,目光如刀鋒掠過百官,驟然落在鄧綏身上。

佩劍“啷”然出鞘三寸,寒光映出她眉目分明的輪廓。

“鄧氏之女。”劍尖輕挑她下颌,語氣似譏似真,“你可願為朕,解此祥瑞?”

殿上萬籁俱寂,針落可聞。那是帝王最赤裸的暗示!冊封、晉位,甚至更高。

鄧綏望進劉肇眼底,那一潭幽黑深淵不再冰冷,而是潛藏着灼灼烈焰,如星河欲燃。

她緩緩啟唇: “妾願。” 三字出口,天地似為之一靜。

突如其來的尖叫劃破寂然,周貴人驚恐掙紮,竟是她腕間的青蛇反卷其頸,死死纏繞!她驚懼掙紮,步步後退。

陰陶見狀立即跪呼:“天罰顯靈!周氏施蠱害賢,天地共怒!”

一時間群臣嘩然,有人跪求天恩,有人目光閃避。

混亂之中,劉肇走向鄧綏,屈身親扶。他掌心覆住她腕間的青紫,指腹輕輕一扣,力道溫柔卻堅定。

“今夜子時。”他低聲,在她耳畔呢喃,“來清涼殿。”

他轉身離去,一縷黑發從耳後垂落,随風拂過鄧綏鼻尖,帶着龍涎香與宮雨後的清新,那是帝王氣息裡極少見的溫柔。

鄧綏站在暴風的正中央,腳下水光微動,銅匜在少年手中微微旋轉,底部星圖與天外晴空再度重疊。

這一刻,整個宣室殿都安靜了下來,仿佛曆史也屏住呼吸,為這個女子與這個帝王的命運轉折,留下一頁将被反複書寫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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