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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北宮問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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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鋒愈厲,手下案幾隐隐作響,似有崩裂之勢。

鄧綏卻不急不躁,隻道:“恩威并施,方為王道。若一味殺伐,隻怕天下先亂于民心。”

陰陶尚欲駁斥,忽聽一聲:“皇後。”

打斷她的,是班昭。

她仍神情自若,目光卻如冰霜落雪,直落陰陶身上:“不知皇後可曾讀過《孟子》?”

陰陶一窒,眉心緊蹙:“《孟子》?”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班昭朗聲而誦,玉音清越,落地有聲。

殿中頃刻鴉雀無聲。

衆嫔妃不敢作聲,屏風之後,劉肇原本惬意倚榻的身姿似有所動。他手中奏章未翻,唇角卻不自覺地揚起一抹諷笑。

陰陶的臉色一寸寸冷下來,手背青筋畢露,指甲幾欲嵌入掌心。她未曾料到,在滿殿文武面前,竟被一介女史以經典折了體面。

鄧綏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她知道,這場講學,本是天子設下的局。以學問為名,以人心為矛,試探群情,劃分陣營。

而她與陰陶之間的分野,至此,再無遮掩。

隻聽屏風後傳來劉肇含笑的聲音,平靜中帶着一絲意猶未盡:“民之所欲,天必從之。愛卿們,且回去再思思吧。”

他這一言落下,恰如春雷初震,宣告風雨欲來。而鄧綏知道,真正的較量,已不止于言辭之間。

授課方畢,暮色已沉,德陽殿内鐘磬聲息漸止,帷幔垂落,宮人魚貫而出。衆嫔妃紛紛起身行禮,緩緩退下,袍袂拂地,香風缭繞,殿内隻餘下幾縷沉香未散。

陰陶步至門口,卻忽然頓足回身,手中衣袖一拂,“啪”地一聲,玉硯傾覆,墨汁如潑墨山水般潑灑而出,徑直濺上鄧綏的裙擺。

素白裙裾之上頓時綻開大片墨漬,宛如血色蔓延,在一片春光中分外觸目驚心。

"哎呀,失手了。"陰陶掩唇一笑,語氣卻泛着鋒芒,蓮步輕移,俯身貼近,紅唇幾乎擦過鄧綏耳廓。

“鄧貴人心懷黎庶,憂在社稷。”她低語如縷,吐息灼熱,“可你若真心護那位陛下,不如費點心思,好好想想,他的‘頭痛症’,太醫院說,已到了‘夢中驚坐,晝夜不甯’的地步了呢……”

那一刻,鄧綏感覺頸後一縷涼意爬過,陰陶的聲音像是毒蛇信子,在她耳後輕輕舔舐。

她并未答話,隻低垂眉眼,指尖輕撫裙角墨痕,将那滔天譏諷壓入沉靜。待最後一批宮人悄然退下,帷帳合攏,殿中重歸寂靜,隻有燭影斜映丹案。班昭緩步而來,衣袂無聲,神色卻一如既往的溫雅如水。她從袖中抽出一卷帛書,輕聲道:“貴人,請觀此物。”

鄧綏接過,攤開帛面,頓時眼神微凝。那是一幅細緻入微的河西輿圖,墨線勾勒山河走向,郡邑标注分明,糧倉、水渠、灌渠口皆一一注記,甚至連荒道水窖都未遺漏。圖右一角,以小楷寫着一行字:

「舊部鄧禹所統三郡,可調儲糧三十萬斛,可解一季饑荒。」

“這是……”鄧綏喃喃,指尖微顫。

“今晨陛下遣人送來。”班昭目光深遠,“并言,若貴人于課中問及河西,便交予您。”

她一語落下,鄧綏心頭轟然,如擂戰鼓。這不隻是信任,更是明旨無言的授權,允許她,介入朝政,涉足糧權,布施政令!

殿内燭火輕搖,一陣衣袂摩挲聲随即自屏風後響起。鄧綏下意識起身,擡眸之際,便見那道玄衣高影緩緩踱出。

劉肇着深玄常服,鬓邊略濕,眉目間掩不住一絲疲憊。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銅箭簇,那箭簇殘破斑駁,嵌着已鏽蝕的血迹,正是鄧弘殉國于武威城下所中之箭。

“鄧貴人。”他語調慵懶,唇角微揚,“你剛才講的‘以工代赈’,朕聽得津津有味。”

他忽然停步,低頭俯身,仿佛無意卻極近地逼近鄧綏,身上龍涎香帶着夜雨中艾草的清冽味道,裹挾着權力與試探。

“朕的頭,确實越來越痛了。”他低喃,眸光灼灼,“不若試試貴人的‘政術’可否入藥?”

他擡手,一指輕挑她染墨的裙擺,朱唇含笑:“這血一樣的墨色,看得朕心也驚。”

鄧綏目光不動,穩如磐石,隻緩緩垂首:“臣妾願為陛下分憂,哪怕……觸天之權。”

“好。”天子笑了,嗓音低啞而悅耳,“你給朕開的第一帖藥。” 他将那張河西圖重新卷起,塞入她袖中。“便是這圖上的天命。”

那一刻,屏風之後,有侍從輕輕揭開窗牖。夜風送入,殿中燭火獵獵,鄧綏站在龍影之下,青衣素钗,宛若立于風暴前的策士。

她知,從今夜起,她将不再僅是“鄧貴人”。

而是與天子共謀天下之局者,萬變棋盤上的執棋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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