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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心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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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帶着顫抖的擁抱,像極了一個溺水之人攫住唯一的浮木。他的下颌埋進她的頸側,唇畔炙熱的吐息打濕了她耳後細微的絨毛。

“繼續。”他幾乎是啞着聲音命令,低沉如夜潮。

不知過了多久,案幾上的棋子逐漸排滿。他們一枚枚拼湊出劉肇記憶中支離破碎的光影:

那枚代表梁貴人的青玉子,被鄧綏小心翼翼地置于“八歲前”的正中央,周圍環着柔和燈影,如母親指尖餘溫未散。

“十歲背詩”的那一幕,被添上了一個虛構的伴讀少年。他調皮卻忠誠,在滿堂賓客面前偷偷擠眉弄眼,為他遮羞,笑着說:“你寫的字,好極了。”

那枚染血的玉珏被輕輕放在棋盤一角,鄧綏從袖中取出一朵曬幹的梧桐花,安放其旁:“這是您放過自己的證明。您沒有被命運徹底吞沒。”

劉肇低頭凝視良久,喉間浮出細不可聞的一聲:“你……竟也知這枚玉珏?”

“我知的,不隻是它。”鄧綏微笑,手心卻悄悄發汗。

忽然,他從鎏金秘匣中取出一物,遞至她面前,竟是她那隻失落已久的電子表!

“那夜你落下的。”他說,“朕命人保管至今。它每至子時,便顯這個數。”

他按下按鈕,表盤幽藍一閃,跳出數字:23:59。

“這是什麼意思?”

鄧綏一瞬間屏住了呼吸。眼前這一幕,如重重浪潮将她拽回穿越那夜,她手握高考倒計時最後一天的手表,穿着校服立于博物館玻璃前,而今,那玻璃像鏡面碎裂。

“代表……”她哽住,緩緩擡手握住劉肇撥弄表冠的指尖,“一切……還來得及。”

銅匜忽然在案上微微震動,琉璃珠内炸裂出一縷無法言喻的光芒,如時間斷裂間隙溢出的力量。

那道光照在二人交疊的手上,映出重重疊疊的影子。其中一道輪廓,不屬于他們任何一個。

那是一個年幼的劉肇,着素錦常服,身影纖瘦,面龐清俊。他靜靜站在案幾彼端,低頭伸手,指腹輕撫過棋盤上那些被“重寫”的記憶。

他沒有哭,也沒有笑,隻是唇角輕輕翹起,像在對這一世說:“謝謝你們,為我縫好這些裂縫。”

片刻後,幻影歸于無形,殿中隻餘香氣與月色。

劉肇回頭望向鄧綏,眼底沉郁如海,卻隐隐透出前所未有的甯靜。

“綏兒。”他第一次用這個名字喊她,聲音低沉卻帶着顫抖,“你是朕今生最溫柔的奇迹。”

翌日早朝,旭日初升,金光透過丹陛雲紋,映在紫宸殿頂如霞绮流轉。文武百官肅立于階前,卻驚覺今日的聖顔與往昔有所不同。

劉肇禦案而坐,面色雖仍清冷威嚴,卻不複舊日陰鸷沉郁。那雙曾經犀利如刀的眼,如今似覆一層潤澤的光,連聲音都柔和幾分。

“自今日始,”他緩緩啟唇,語調清亮而從容,“廢除夜奏制度。”

殿中一片嘩然。夜奏,是前朝舊制,也是帝王不眠不休、憂勤政事的象征。廢此制者,百年未有。

“朕要休沐。”他看向衆臣,微一頓語,似乎是在說一件極尋常的事,眼底卻映出一抹悄然的笑,“今後逢朔望,諸卿皆準回家,與親眷共賞清輝,勿再以政務為由,冷落人間。”

言罷,他執起朱筆,批下“施行”二字,筆鋒幹淨利落,落款處的一撇一捺,都透出久違的自在與堅定。

百官神色錯愕,幾名年老重臣更是眶中泛紅。自孝章崩後,大漢再未有帝王于朝堂之上言及“家人”二字。今日這一句,恍若清風穿堂,洗去十餘年鐵血冰霜。

退朝時,官員們魚貫而出,鐘鼓未息,天光微暈。

鄧綏緩步行至宣室殿偏角,正欲離去,忽見階磚縫隙處靜靜躺着一物,竟是一枚黑玉棋子。

她俯身拾起,指腹一觸便覺其溫度尚存,似仍藏着誰人掌心的餘熱。

正是昨夜那枚,象征“十四歲親手斬敵”的玉子。曾是少年帝王心底最沉重的一塊碑石,而今卻被人以朱砂輕輕點染,在其中央繪出一朵小小的梅花。

那花不繁不豔,形似凜冬孤豔,仿佛在冰冷的記憶中悄然綻放。而在棋子下緣,赫然刻着一個極小的字,“謝”。

字雖微,卻刻得極深,像是耗盡某人全部的力氣與真意。

她怔怔立在原地,掌中棋子微微顫抖,仿佛能感知它所承載的沉重與釋然。

忽有風起,玉階之上傳來衣袂摩挲聲。

她擡眸望去,殿門口,劉肇立于檐下,冕旒半掩眉眼。他并未戴朝冠,隻着一襲素色常服,映着晨光愈顯清俊。那雙眼望着她,眸中不再是權謀縱橫的深淵,而是被晨曦點亮的少年心意。

唇角彎起一個幾近羞澀卻極真摯的笑,帶着一點藏不住的少年氣,像是一位十七歲的少年,在某年某月的仲春初日,對心上人做出一次笨拙又鄭重的道謝。

他沒有言語,但那枚玉子的落下,便已說盡千言萬語。

那笑意穿越了血火與幽暗,穿過被仇恨和猜疑包裹的歲月,終于抵達此刻,一個皇帝真正做回“劉肇”的那一刻。

而她心頭那點冰封的水域,也在此刻,悄然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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