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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輔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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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前殿,朝鐘初鳴,瓊瓦映光,宮檐猶挂着未散的晨露。

鄧綏着朝制貴人禮服,衣襟收于腰側,玉帶綴鈴輕響。她靜靜跪坐在禦階之下、左輔之位,一方以紫檀雕琢而成的案幾特設其前,朱帛玉牍陳列有序,風度沉斂,神色不卑不亢。

這是劉肇親自下诏,賜她“随朝參政”之權。位置之近,幾可與尚書九卿比肩,那裡離君座不過三階之遙,直在百官之上,六宮之外。

殿中鴉雀無聲,唯有文石地面回響着晨風翻頁的沙沙輕響。

朝服玉佩撞擊聲輕微作響,群臣的目光,如千萬枚細針,從百官班首一路刺向她的背脊,有驚疑、有不忿、有深藏不露的試探。

尤其是大鴻胪郭璜,身着朱绶、銀魚繡章,眉目間滿是鋒芒。此人乃皇後陰陶之表兄,素為外戚之首,如今竟直勾勾地盯着鄧綏案上的一封青竹奏牍,仿佛那不是什麼文書,而是一柄染血的利劍。

金殿之上,劉肇高坐禦座,冕旒微晃,視線卻繞過重重文武,徑直落在鄧綏身上。他拈起禦筆,語氣平靜卻帶寒意:

“有本奏來。”

話音未落,郭璜蓦然出列,玉笏高舉,拱手大聲奏道:

“臣有疑問,願請貴人明斷。”

他聲音不疾不徐,卻壓住百官低語,一字一句,如敲鐘擊石:“河西都督急報:三日前羌人諸部争奪草場,械鬥死傷逾百。依《漢律》,群鬥緻死,視為殺人,理應緝拿主謀,誅連首惡。”

他話鋒一轉,眼神犀利,忽而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

“然羌俗有例,以牛羊折命,死者之家若收贖牲畜,便視仇怨已了。今臣欲請問——鄧貴人,當依國法為上,施以刑典?抑或遷就夷俗,以牲畜換命?”

殿中一片嘩然。

此言看似質詢,實則殺機重重。若鄧綏從國法嚴懲,則恐逼反羌人,邊患加劇;若順夷俗賠贖,則大漢顔面何存?郭璜此問,是明刀藏鞘,是設局斷路,逼她于忠與權、剛與柔之間擇其一隅,稍有不慎,便是“政見不公”、“通夷廢法”之罪名。

珠簾輕晃,陰陶坐于簾後,玉指支頤,嘴角微揚。她等的,正是鄧綏失言動衆,顔面盡失之刻。

而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那身影纖長的女子身上。

鄧綏卻不急不緩,拈筆展帛,于案上畫出一幅草圖。她纖指輕點圖心,聲音清雅婉轉,卻響徹殿中:

“妾以為,此事當分三策而論。”

“其上,依法追責。首惡雖為夷民,然越界緻命,不可姑息,惟法不阿貴賤。”

“其中,撫而不亂。妾請設‘折中使’,遣使臣與羌部談贖,以牛羊抵命之俗行于當地,但首惡一人,須歸案法審,以示大漢不辱天威。”

“其下,修邊防,固羁縻。妾拟設‘牧草共養制’,劃定冬夏草場,邊将分屯,令羌人按部耕牧,以此減其争鬥。”

郭璜冷哼一聲:“避重就輕之語,何來實效?”

鄧綏不怒反笑,朗聲回應:

“臣妾雖不為朝臣,然亦識漢制、知羌俗、懂邊事。法理之外,最需‘安民之心’;一味恃刑,則激其暴性;一味姑息,則削我國威。唯法、情、制三者并舉,方可服其心,得其民。”

殿中靜默如死,衆臣表情漸凝。

高座之上,劉肇終于放下禦筆,目光透過垂旒,灼灼注視着那紫檀案後的身影。片刻後,他緩聲道:

“鄧貴人所奏,合情理,合大局,準。”

他将金簡一拍,字字如雷:“着将河西羌亂一事,交由鄧貴人與大司農協商處理,三日内定策入呈。”

“欽此。”

一紙旨落,珠簾之後的陰陶面色幾不可察地一僵,手中細瓷茶盞咔然斷裂,碎瓷紮入指尖,血漬緩緩滲入手絹。

鄧綏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一卷素絹,輕輕展開于案幾之上。那是一幅用碧青墨與朱砂色親繪的輿圖,紙面尚留清涼殿夜談時殘餘的檀香味,那正是她與劉肇共繪的《河西羌地部落分布圖》。

她纖指輕撫圖面,聲音沉靜清晰,卻帶着一股無可辯駁的笃定:

“郭大人可知,此番械鬥之羌人,是燒當羌,還是先零羌?”

郭璜眉心微蹙,一時間語塞:“這……有何分别?”

鄧綏并未即答,隻是擡眸一笑,眸中光芒如星:

“分别大矣。燒當羌,世居湟水,習于耕種,崇祖而尚農;而先零羌則世代遊牧于祁連山麓,逐水草而遷徙,逐風沙而安營。兩者一定居一遊動,其争鬥之因、處置之法,豈能一概而論?”

她言罷,執炭筆于絹圖上輕點,朱砂與墨彩分别勾勒出兩大部族的栖地:一在湟水之畔,環山圍田;一在祁連之陰,遊移無定。

“若為農耕部族争水利,則當循《田律》條目,以地契水脈理清主次;然若為遊牧諸部争奪草場……”

她頓住,轉向龍座之上,垂首而奏:“妾請陛下,準用‘屬國都尉’舊制,以羌制羌。”

劉肇原本以拇指輕敲龍案,此刻忽而止住動作,眉梢微揚:“細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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