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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托病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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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手指向案頭攤開的《天官書》,經頁翻至“彗星犯月”一節,墨字如鐵,恍若冷針刺眼。

“你看此象,”她語調低緩卻帶着壓抑的焦灼,“彗星襲月,辰極不明,此象與永元七年,何其相似。”

她知帝心,知後位将至,卻偏要裝聾作啞。于是索性不見,不聽,不言。

她将一腔情意藏在深心處,隻留冷靜與疏離應對君王。甯可日夜抄經于東觀,與馮岚比字研經,也不願在蘭林殿燈下,與他并肩飲藥看星。

馮岚卻忍不住道:“姐姐,你又在胡思亂想了。星辰之變,焉能真應人命?”

話未說完,窗外陡然一道炸雷,轟然劈落,照亮殿内萬物如晝。

那一刻,銅鏡中,鄧綏腕上那隻溫潤如脂的白玉镯,被一道蒼光映得清晰無比。

那是劉肇親手為她所贈,曾伴她經曆血雨腥風,镯内暗刻四字——“死生同契”。

她本以為,那是誓言。

可此刻再看,那镯上不知何時已現一條清晰可見的裂紋,正好貫穿“同契”二字。

像是一紙盟誓,已被命運扯碎。

鄧綏低頭望着那道裂痕,指腹輕輕撫過,眼底幽光一點點沉下去,如一泓靜水被掀起落葉,泛起層層波瀾,卻再也無法歸于平靜。

而遠在章德殿的劉肇,依舊凝望着那燈火未滅的蘭林。

那是一種刺入骨髓的距離。

他忽而低語,自言自語般喃喃:“她究竟……躲我,是因看穿了命數,還是……怕我也知?”

風過,夜寒如水。

竹簡仍攤在案上,那三個字——“如己出”,淚痕未幹,仿佛有熱意從紙上彌散,灼得他指尖微顫。

夜已深,東觀的檐角寂寂,隻有燈火未滅,昏黃光影斜灑在鋪開的卷帙上。

鄧綏坐于案前,披一襲月白小襖,鬓邊簪簡素淨。她左手執筆,右手按卷,案頭攤開的是《尚書·無逸》,頁角折痕猶新。她一筆一畫,緩慢抄錄,卻寫着寫着,筆鋒忽然一頓。

她不禁擡眸望向窗外,烏雲低垂,星光黯淡,夜色沉沉,竟與心境無異。

她緩緩将筆擱下,掌心全是墨迹,沾着那句方才寫下的:“安不忘危,盛必慮衰。”

她輕輕呢喃:“若盛極而衰原本是天理,那我又為何懼這後位一步?”

“因我知,一旦走上去,便再也不是我自己。”

她目光落在案側,竹簡中夾着幾頁未成的詩稿。她曾在最初入宮時寫下:“願以纖雲覆君寒,願以星河照君眠。”那時她不知帝心何在,隻一腔赤誠,盼能為君守夜伴光。

思緒未落,忽聽門外一陣輕響。她警覺地轉身,身影一閃,竟真有人踏入——

是他。

劉肇着常服而來,衣上染着夜露,神色略顯疲憊,卻眉眼不減舊時風采。他沒有帶侍衛,沒有通傳,隻孤身而至,靜立在廊下,隔着簾子與燈影,靜靜望她。

四目相對間,鄧綏臉色驟變,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身,裙角帶翻一頁書卷。

“陛下為何至此……”她聲音微顫,話雖說着,她卻慌忙轉身,她要逃走。

可還未邁出幾步,身後一陣疾風般的腳步聲襲來,她尚未來得及逃遠,整個人便被一股熟悉的力道緊緊攬住。

劉肇從背後将她擁入懷中,力道之急幾乎帶着壓抑許久的情緒,如一場不容拒絕的相見。

“綏兒,”他的聲音貼在她耳畔,低啞得帶着一絲顫,“别再躲着朕了……朕想你,想得朕心日夜難安。”

鄧綏身子僵住。

她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聽到他急促的呼吸,懷中那人,似乎不再是萬人之上的天子。她閉了閉眼,輕聲道:“陛下不該來這裡。”

“若我不來,你就真不見我了,是不是?”

他語氣低沉,卻帶着難掩的痛意。他埋首在她頸側,嗓音壓得極低:“綏兒,你以為朕不知你在怕什麼?你是怕後位難守,怕世道不安,怕朕難逃命數……可朕告訴你,我不要你為朝臣、為天下,隻願你還為你自己的理想,抱負去努力。也為……朕,朕對大漢的宏願。”

劉肇的聲音壓得幾乎是歎息,仿佛他也知道,帝王的身份,在她心裡,早成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鄧綏沒有說話,隻是良久之後,她回過身,輕輕伸手,拭去他頰邊一滴不知是雨是淚的濕痕。

“仲舉,”她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如夜風拂燈,“我不是怕你……是怕自己。”

“怕自己會再一次,因你而忘了自己。”

劉肇望着她,目光微顫,終是将她抱得更緊了一分,“朕還記得,你剛入宮不久,那‘女主昌’的谶語,當時朕說,要親手締造一位女君,我想,我快成功了。”

殿外風聲漸歇,檐下燈影搖曳,東觀深夜無聲,唯有兩人相擁而立,仿佛塵世浩蕩,皆可抛卻。

隻餘此刻,山河不語,星辰為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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