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完午飯，蔣疏組織四人一隊爬山。

蜿蜒的山路上，石階一級一級向上延伸，像永遠爬不完似的，三三兩兩的學生隊伍散布在石階各處。

陳曉曉，陳遠明，江景淮，晏縛四人落在隊伍中段，前面是體委帶隊的幾個女生，後面還能聽到班長的大嗓門在催促走慢的同學。

江景淮叼着根沒點燃的煙，煩躁地一腳踹開擋路的石子，它骨碌碌滾下去，正好撞在前面那人鞋跟上。

晏縛連頭都沒回。

“好熱啊卧槽！這麼多人擠在一起。”陳遠明邊找着打火機邊嘟囔着。

陳曉曉在前面回頭笑了笑：“蔣老師說這是集體活動嘛。”她的粉色防曬衣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旁邊一個同學擦了擦汗，指着前面：“看，好像前面有别班的學生。”不遠處，幾個穿着校服的學生正說說笑笑。

晏縛突然停下腳步，白色運動鞋踩在石階上纖塵不染。他轉頭時，陽光正好穿過樹葉間隙落在他臉上。

“注意看路。”他說着，目光隻看着江景淮。

“要你管。”江景淮嘴上這麼說着，卻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他注意到旁邊有幾個女生正偷偷往這邊看，紅着臉，感受到視線又馬上移開目光。

突然，前面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有同學的水滾到了山崖，幾個男生正趴在欄杆邊張望。

“别擠！危險！”蔣疏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江景淮被推搡的人群擠得一個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一隻有力的手臂環住他的腰，西普香氣瞬間包圍了他。

晏縛不知何時已經擋在他身後，用身體隔開了擁擠的人群。

“謝了…”江景淮結結巴巴地說，慌忙站直身體。他感覺臉上發燙，特别是發現不遠處陳曉曉和兩個女生正捂着嘴偷笑。

陳曉曉朝他們走過來，湊近小聲說：“學霸剛才超帥的！”她眼睛亮晶晶的，故意提高音量，“對吧，遠明？”

“啊？對！”陳遠明擰開瓶汽水往嘴裡送，然後憋着笑點頭。

“閉嘴！”江景淮惱羞成怒，一把搶過陳遠明手裡那包煙往前沖去。

晏縛站在原地，看着江景淮通紅的耳尖，嘴角微微上揚。這個表情被路過的幾個女生看到，立刻引起一陣小聲的尖叫。

“喂！你們四個！”蔣疏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别掉隊了！”

四人加快腳步跟上大部隊。

山路上到處都是各班的同學，有的在拍照，有的在分零食。

江景淮悶頭往前走，他總能感受到晏縛的目光如影随形。

“江同學。”晏縛突然叫住他，從背包掏出一瓶碳酸飲料，“補點水。”

“謝了。”江景淮驚訝地接過，納悶這人怎麼知道他剛好想喝水。

陳曉曉在後面偷笑，被路過的同學好奇地打量，隻有陳遠明不明白她在笑什麼，抓了抓頭發。

整條山路都洋溢着青春的喧鬧。

四人爬到了一處寬闊的觀景平台，這裡地勢平坦，四周環繞着低矮的木欄杆，幾顆蒼勁的松樹投下斑駁的樹蔭。

“哇——”陳曉曉第一個跑到欄杆邊，雙手撐在木欄上，“你們快來看！”

“卧槽絕了！”陳遠明收起剛掏出來的煙盒，走到陳曉曉旁邊。

眼前的景色确實令人驚歎，連綿的群山在遠處起伏，層林盡染的秋葉如同一幅潑墨山水畫，山澗處飄蕩着薄霧，陽光穿透雲層灑下金色的光柱。

“這裡視野真好！”陳曉曉拿出手機開始拍照。

江景淮走到欄杆前，不自覺地深吸一口氣。

山間的空氣帶着松木和泥土的清香，讓他一路上的煩躁不知不覺消散了不少。

“給。”晏縛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旁，遞來幾顆檸檬糖。

江景淮愣了一下，接過時指尖相融。

“哦。”他小聲應，拆開糖紙把糖扔進嘴裡。

“淮哥！遠明！”

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四人回頭，看見一個清秀陽光，留着一頭短發的男生跑着到平台上，胸前別着七班的徽章。

“東澈！”陳曉曉驚喜地招手，“你們班也來秋遊啊？”

東澈氣喘籲籲地停在四人面前，臉頰紅撲撲的：“對啊，剛才在下面就看到你們。”他眨了眨眼，目光在晏縛和江景淮之間轉了一圈，“咱一起走？”

江景淮一臉無所謂地别過臉，晏縛則微微點頭。

五個人就這樣結伴而行，很快融入了蜿蜒的山路隊伍中。

“我們班老死闆了，好多人求着班主任，他才同意我們爬山！”東澈一臉氣憤邊走邊吐槽。

陳遠明來了精神：“哈哈哈哈哈估計是你們太不讓人放心了！”

話題很快熱絡起來，江景淮默默走在最邊上，發現晏縛不知何時已經放慢腳步，和自己并肩而行。

“累嗎？”晏縛突然低聲問。

江景淮正想嘴硬，卻對上晏縛認真的眼神，話到嘴邊變成了：“有點。”

晏縛從斜挎包裡掏出濕紙巾遞給他，動作自然地仿佛演練過無數遍，江景淮愣愣接過 。

“這裡真的太美了！”陳曉曉突然大聲感歎，站在一處開闊的平台邊緣，“我們拍張合照吧！”

她朝不遠處一個戴眼鏡的女生招手：“同學，能幫我們拍張照片嗎？”

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陳曉曉已經麻利地把手機塞給那個女生，然後推着四人站到欄杆前。

“景淮你站這裡，學霸你站他旁邊。”陳曉曉像導演一樣安排着位置，最後自己站在最邊上，“大家都笑一笑！”

陳遠明搭着東澈的肩膀，兩人笑嘻嘻地比着耶，江景淮渾身僵硬地站着，突然感覺有什麼碰了碰他的手背。

是晏縛的小指，若有似無地擦過他的皮膚。

“三，二，一——茄子！”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江景淮感覺晏縛的手指輕輕地勾住了他的。

他震驚地轉頭，卻看見晏縛目視前方，嘴角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隻有泛紅的耳根洩露了秘密。

“拍好啦！”陳曉曉接過手機，看着屏幕裡的照片神秘兮兮地笑着。

陳遠明和東澈湊過去看，同時發出意味深長的“哇——”聲，江景淮漲紅了臉想搶手機，卻被晏縛輕輕拉住了手腕。

“别急。”晏縛的聲音很輕，卻讓江景淮瞬間安靜下來。

五人在平台的木制長椅上坐下，江景淮刻意坐在最邊上，晏縛自然地坐在了他旁邊，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山風輕拂，遠處傳來不知名鳥兒的啼鳴，在這個被陽光和微風眷顧的山間平台上，青春的氣息與秋日的甯靜奇妙地交融在一起。

江景淮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晏縛，發現對方也正看着自己，眼神溫柔得不像話。

在他們周圍，其他班級的同學依舊喧鬧着前行，誰也沒注意到這個小小的角落，有兩個少年的心跳正以同樣的頻率加速跳動。

車窗外的夕陽将最後一抹橘紅塗抹在飛馳而過的的樹影上，大巴車微微搖晃着駛向學校。

車廂裡彌漫着秋遊過來的懶惰氣息，大多數同學都靠在座椅上昏昏欲睡，隻有空調運轉的細微聲響在安靜的空間裡流動。

晏縛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邊耳朵塞着耳機，耳機裡放着鋼琴曲，卻将音量調的很低——他想聽清身旁這人的每一次呼吸。

江景淮，這個在學校叱咤風雲的暴脾氣校霸，此刻正歪着頭淺眠，衣領松散開來，露出一截被陽光曬得微紅的脖頸。

一個颠簸，江景淮的手臂滑落，不偏不倚地貼在了晏縛的手肘上。

晏縛的指尖微微顫了一下，透過單薄的襯衫布料，他能感受到江景淮皮膚傳來的熱度，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長時間的肢體接觸，盡管隻是手臂相貼。

晏縛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任何動作都會驚擾這意外的親近。

再睡會吧……

他在心裡默念，悄悄将手臂放松，讓接觸面積更大。

江景淮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動了動，手臂更加緊密地貼了上來。他的T桖領口因為姿勢而歪斜，露出了鎖骨。

大巴駛入隧道，忽明忽暗的光線在江景淮臉上遊走。

晏縛借着黑暗的掩護，目光貪婪地描摹着身旁人的輪廓——濃密的眉，高挺的鼻梁，臉頰上那顆淺褐色的痣，還有那張總是吐出鋒利話語的嘴唇，此刻顯得異常柔軟。

“看夠沒？”江景淮突然開口，聲音裡帶着剛睡醒的沙啞，眼睛卻還閉着。

晏縛的心跳驟然加速，移開視線：“不夠，隧道光線太晃。”

江景淮哼笑一聲，直起身子伸了個懶腰，手臂不可避免地擦過晏縛的胸口。

他随手整理了一下歪斜的衣領，那個動作随意又性感，晏縛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幾點了？”江景淮問，語氣裡是慣常的不耐煩，卻因為剛睡醒而少了鋒芒。

晏縛看了看手機：“四點三十。”他頓了頓，從斜挎包掏出幾顆檸檬糖，“吃嗎？”

江景淮挑起一邊眉看他，那眼神讓晏縛想起被陽光直射的感覺——明亮到刺痛。

就在他準備收回手時，江景淮突然把糖抓了過去：“早想問了，你他媽怎麼随身帶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