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鄭!”
“你别吓我呀!”
前側方鄭氏酒坊傳出一聲凄厲哀叫,劃破煙火氣息。
喜八卦熱鬧的人們紛紛擠上去要看看怎麼回事兒,他倆也往人流方向看去。
旁邊一個頭發沒剩兩根的大爺啧啧搖頭惋惜道:“唉,防不勝防呀,又去一個。”
少挽八卦道:“大爺,什麼叫又一個,生老病死是常理之事,這是因為什麼意外嗎?”
兩根毛大爺看了她一眼:“你新來的吧,城中人可都知道這事兒。”
為了能多探聽點兒信息,少挽信口胡謅,張口就來:“說來慚愧,家裡發了洪水,跟随逃荒的來了這地界,就望着能吃上一口飽飯。”
大爺歎道:“那你算來錯了,穎州城能吃上飯,但保不了你這小命。”
他枯瘦的手往酒坊一指:“這城中最近不太平得很,常常鬧妖鬧祟,看,又讓鼠妖害了一個。”
“鼠妖?我聽聞有不少修士會專門處理這樣的事兒,是沒有人管嗎?”
“昨個出個狼妖,明個出個鼠妖,往後又不知出個什麼妖,管不過來吧。”
如今結界不在,太平不存,即便仙門有心,也難免疏漏。
“那您老人家怎麼不跑呢?”
大爺豁然淡定道:“我根在這裡,不好挪,再說出去了就碰不到這樣的事兒嗎,一把老骨頭,喂狐狸喂老鼠的,随他去吧。”
說的也是,原書裡結界破了之後,沉睡的魔物漸漸蘇醒,越來越多,逃哪裡都一樣,而且褚殃掌了靈族君位後也不再遮掩魔尊身份,大開殺戒,少挽感于大爺的坦然,拱手道:“佩服!”
默無一言的褚殃沉思片刻走向酒坊,衆人紛紛主動避讓。
酒坊老闆娘趴在地上恸哭不已,昨晚上久久未見丈夫歸家,當他又去汀花樓鬼混了,沒留意放心上,沒成想早早來店,甫一開門竟看見老頭子直挺挺躺在地上,身子早僵硬了。
屋内幾位修士,正在出言寬解。
老闆娘難過憤恨道:“你們不是來除妖嗎?!這妖怎麼就除不盡了……要你們也沒用呀!”
修士面露難色:“此妖狡猾,我們會再通知增派人手。”
老闆娘繼續哀嚎:“那又有什麼用,老頭子也回不來了,我們娘倆往後咋活呀?”
人群裡張鐵匠幫聲了句公道話:“這話也不能這麼講,若是沒有這些道長仙人,我們隻怕死的更多,他們精力也有限呀。”
時不時有人小聲附和:“是呀是呀,也不能怪罪别人。”
褚殃側立于旁,隻看了一眼現場情形就斷道:“可我看這屍身上并無妖息,定非鼠妖所為。”
此言一出,人群又熱鬧了。
張鐵匠:“不是鼠妖,那他脖子上那倆大洞是咋回事兒?”
不怪他這麼問,前幾天城周灰毛妖鼠出沒,好多人曾親眼所見這鼠妖咬人脖頸吸血,被咬之人脖頸處會留下兩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老闆娘并不在乎人怎麼死的,隻知道人已經沒了,繼續啜泣,并不關心這許多。
幾個修士面上挂不住,其中一個三十多歲,較為成熟穩重的,站出來客客氣氣道:“我們小門小派,功力淺薄,不知兄台師從何處,現今天下大亂,正缺義士,可願随我們回宗門裡幫忙指點一二。”
褚殃毫不客氣,冷聲回絕:“不方便,無師無門。”
少挽靜觀了地上僵硬駭人,臉色青白泛烏的屍首,也覺得哪裡不對勁,她扯了扯褚殃的袖子,小聲道:“這人更像是死後被脖子上鑽了洞。”
他贊許道:“你還不算蠢笨極廢之人。”
“怎麼看出的?”
少挽忍住他的揶揄回道:“血液噴濺不同,若是活着被咬,周圍酒壇子也難幸免,可你看他周身血迹倒是幹淨。”
“嗯,有理,走吧。”
他說完轉身就走。
少挽有些沒反應過來,就這麼走了,你就隻是來湊熱鬧的嗎?
話說結界被毀那日,正好見着他乘金翅鳥出現,這結界應也是他一手摧毀的,連帶着放出許多魔物邪祟,不愧是大反派,不幹一點兒人事。
到了門口,剛那位站出來恭請褚殃的修士也追出:“在下秦目,兩位準備何往,不去宗門一叙?”
褚殃言有愠意:“滾。”
少挽看對方有硬請之意,心想這位活閻王你可惹不起,趕緊走吧,還沒出言來勸,一個蓬頭垢面的瘋子橫沖直撞過來,将秦目撞翻在地,好不滑稽。
瘋子站起來後又傻笑着嘿嘿離去。
秦目踉跄起身:“你這瘋子不看路!”
他并未和瘋子一般見識,也沒相追。
褚殃徑直離去,少挽也跟了上去。
路上她回味一番,還是覺得哪裡不對:“這酒坊老闆身上無妖息,傷口也奇怪,按理說尋常百姓看不出,那幾個修士怎麼也看不出。”
褚殃并不驚訝,似是毫不在意。
路上人流少了許多,走着走着,剛撞翻别人的那個衣衫褴褛的瘋傻子又晃蕩到了大街上,一邊嘿嘿傻笑,一邊将宣傳欄上的告示揭下,放在手裡撕着玩兒。
瘋傻子身旁攤販忙上前阻止:“你這傻子,不能撕不能撕呀!”
瘋傻子啊啊轉身,看見少挽,瘋笑着湊近啊啊叫着。
少挽看清他毀容的臉和張開的嘴巴,被吓了一跳,連忙躲開,臉色發白:“他……他好像沒有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