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殃揮袖一擋,那瘋傻子被彈出幾丈遠,他并未下死手,瘋傻子從地上爬起來又啊啊叫着朝别處跑去了。
少挽撿起被瘋子丢在地上的告示,連猜帶認知道是附近的天堯宗要廣招弟子,現下确實是用人時候。
到了一處久不住人的竹舍,竹舍内吱吱吱老鼠聲時不時響起,褚殃破門而入,一堆小老鼠跑了出來。
隻餘舍内一隻一人高的灰毛碩鼠,眼睛裡閃着精光,本來一副打算攻擊進攻的姿态,但看到褚殃的瞬間便蔫巴了,絲毫沒了正面剛的姿态,慌不擇路要跳窗逃跑。
褚殃哪會放過它,手間似有看不見的絲線将灰毛鼠拖至身前,稍微收力,便将它勒死其中,絲線割開灰毛鼠的皮子,一顆淡淡發灰的珠子升在空中。
少挽陡然間想起什麼,本能拒絕:“我不要吃。”
她迅速捂起嘴巴。
褚殃氣勢淩人,不容拒絕:“張嘴。”
少挽敵不過他傲人的氣勢:“你總讓我吃這奇奇怪怪的東西,吃這有什麼用處嗎?”
“這也是妖丹,此鼠妖法力低微,内丹遠不如先前蛇丹猛烈,況且你經脈已通,不會令生痛苦,隻會助益修煉。”
少挽将信将疑:“對我這麼好?就沒什麼副作用?”
這是不是相當于他将自己的魔徒妖孫剝皮挖丹給她吃,果然是大反派,對人族,靈族,妖族,魔族都不客氣。
褚殃将那顆内丹強制送入她口中:“下次别讓我喂你。”
吃了那内丹,少挽感覺身體微微發熱,身上經脈毛孔都疏通了,臉上燙燙的,其實上次吃了蛇丹雖然初時反應大了,但細想如同喝過補藥。
真是神奇,仿佛自己打通經脈那天開始,體内一切都在變化,流通可用,有一種形容不上的舒暢之感。
隻是想不出這大反派為何要幫自己,想來想去猜測可能是嫌自己靈力低微,擔心還沒幫他找到東西就下線了。
有作案嫌疑的灰毛鼠妖已被他不費吹灰之力找到。
不知他還要找什麼,一直讓她跟着,明明有法力卻不用。
少挽氣喘籲籲:“你們會法術的怎麼還需要自己走路,我走不動了。”
褚殃回身,衣襟袍袖間隐隐有幾分甜甜花香:“這麼快就堅持不住了?”
少挽四仰八叉躺在竹林地上擺爛,走不動,真的走不動,就算有人追殺,也走不動了。
所幸這次褚殃并沒脅迫他,自己先行離開,給她下了定位咒。
少挽靜靜躺下好久,半夢半醒間聽見一陣嬉鬧聲,一個激靈清醒站起。
原來是不遠處幾個村童在玩耍,圍着一個人指指點點哈哈笑,邊笑邊喊:“大傻子,大傻子……”
她走近看到一抹熟悉身影,花衣爛衫的,正是早上看到的那個瘋傻啞巴,此時正瑟縮成一團,任由小童推搡。
她心生憐意,上前拉開幾個小孩:“不能這麼不尊重别人。”
小孩子們停止嬉鬧,其中一個看着年紀最長的道:“姐姐,他是個啞巴瘋子,爹娘鄰居都說他晦氣,我們打他是在祛晦氣。”
其餘幾個小孩也懵懂附和。
少挽聽後氣笑:“那是你爹娘沒教養,才讓你也這麼沒教養,他再瘋再傻,又不食你家飯,你們打他是不是多管閑事。”
她又作雙手抓人狀:“聽說這林子裡有吃人獸哦,專吃小孩,啊嗚,一口一個。”
小孩兒們紛紛害怕跑開了。
啞巴瘋子站起來,被毀的臉上艱難扯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少挽心底發滲,但看他并無惡意,隻是輕扯她袖子往一處炊煙袅袅人家指去。
她不确定問:“那是你家嗎?”
啞巴瘋子點了點頭,人看着也正常了不少,全然沒有在城中所見的瘋癫。
“讓我去?你可有家人?”
他又點了點頭,純良眼神裡透着些期許。
擱老遠都能聞到飯香,這沒自主生存能力的傻子能活到現在肯定是有家人養着。
估摸着時辰,也到飯點兒了,她厚着臉皮決定去蹭頓飯。
啞巴娘楊嬸是個慈睦和善的婦人,看到她來,也很熱情,特意煸了平時不舍得吃的臘肉拌些筍子,又煮了幾個雞蛋。
吃過飯,楊嬸讓啞巴去牛棚添點兒草。
少挽說:“我先前在外面看他瘋瘋傻傻,可觀這半日他還挺正常的。”
楊嬸笑道:“外人都說他瘋傻,但二柱子隻要不發病,平日裡總幫襯我喂雞喂鴨喂豬,養牛割草挑水,兒子不在身前,我這丈夫又去得早,難得有個相幫的人。”
少挽:“二柱不是你兒子嗎?”
楊嬸:“不是親兒子,一年前他餓昏在家門口,看他可憐,多雙筷子的事兒,救活一條人命,給自己積德,也給我兒子積德。”
談起兒子,楊嬸語氣裡都是驕傲:“我家大柱根骨好,天堯宗長老說的,特意招了他去,宗裡的人每月還會送銀錢來,今年聽聞是有了新掌門,前倆月傳染疫病,那掌門親自發放符水,是個難得的好人。”
“張鐵匠家女兒更了不得,聽說是一屆裡的拔尖兒,被長老收了做什麼關門弟子,那鐵匠整日可神氣了。”
說罷這些,楊嬸神采又落寞下去:“就有一點兒不好,我這兒子一去幾年,也不回來看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成了仙人就嫌棄我這村野老娘了。”
“姑娘,我看你是有見識的,要認識天堯宗的仙長,幫問一聲我兒子現在咋樣了,他叫陳松,小名大柱。”
“認識談不上,隻是打過幾個照面。”
“這沒啥,姑娘,還有個事兒,我也不大識字兒,聽你說話是個識字的,幫我看看我兒子給我寄的信吧。”
她說完去裡屋拿了個木匣子出來,一封封信倒出,全是按照來信順序排好的。
“你幫我念念,我聽一聽,找人都看過,還想再聽聽。”
少挽望向楊嬸早已斑白的發,心裡不覺一陣發酸:“沒問題。”
翻開信封,最初幾封絮絮叨叨還說了不少:「娘,這裡真氣派,我吃的好,睡得也好,你也照顧好自己……」
到了後面信越來越短:「勿念,安好」
「勿念」
……
她一封接一封讀下去,楊嬸眼眶漸漸濕潤:“沒啥事兒就好,跟着人有本事的好好學。”
少挽握着信心裡也不是滋味兒,翻着翻着卻發現有些不對勁,為了證實猜測,又翻了一遍作對比,後面信的字迹居然變了,雖看着極像,但細節處的橫平豎捺卻有差異,模仿感極重,顯得很不自然。
她怕楊嬸擔憂,忍住心頭疑惑将信又疊進了木匣子,想到褚殃可能快回去,不欲連累别人,所以托辭離開。
二柱見她要走,追到門口,懷裡幹淨布巾包着倆雞蛋非塞到她手裡,少挽内心觸動,啞巴看着瘋瘋傻傻的,心眼倒挺好。
天色昏昏欲黑,她沒走多久就到了分離處的附近,前面有兩個修士,有一個正是先前攔路的秦目,他好似在找什麼。
“看到他們往這邊來的,怎麼找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