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的醒轉使衆人都松了一口氣。
這些日子,這棟臨時安置明王的宮殿日夜被大虞侍衛圍得水洩不通,連一隻小麻雀飛進來都要被叉出去。
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要聽宋汀彙報。
明王這會兒還很虛弱,歪歪靠在軟枕上,手也擡不起來,隻好一勺一勺讓小荷喂藥,眼睛也跟着她的黑臉轉。
宋汀就沒見過他這般柔弱不能自理的樣子,心下第一個念頭就是:裝的。
全都是裝的。
從前也有不少受過重傷的時候,沒人照顧,沒人喂藥,自己硬生生熬過多少回?至于現在連個胳膊都擡不起來嗎?
“接着說。”
似乎察覺到宋汀一直盯着他和小荷,明王有些不滿,輕咳一聲,把自己的眼睛從小荷身上轉回來,故意提高一點聲音。
“哦,這幾日我把城内城外剿了個遍,徐家的幾處老窩都已經被端了。”
宋汀拿出幾份血迹斑斑的供詞:“殿下的推測沒錯,他們确實與懷王有關。”
聽見說徐家和懷王,小荷一面不動聲色地做事,一面悄悄豎起了耳朵。
“先前那批北面的賊人,隻是徐家在城外豢養的其中一支私兵,因為斷了供給才去襲擊逃難的流民。若非如此,還露不了他們的馬腳呢。”
“這回刺殺殿下的那兩個引子,是徐家至少在數年前就埋下的棋子,專照着林家小姐和小荷姑娘的樣子打造的。事發當晚,就被發現已死在在城南一處暗巷裡。”
說到此,宋汀盯了小荷一眼。
小荷心裡突地一跳,手上動作也放慢了。
知曉宋汀還未說完,她暫未開口。
“但其餘刺殺殿下之人尚餘活口,已經老實交待了,徐家早些年就與懷王有謀,徐家想要從虞後那裡得到好處,懷王想借徐家搶先在大梁布下勢力,豢養私兵之事也頗得懷王相助。但更多細節,他們并不知道。”
“這次剿殺,我們隻打掉了徐家的私兵,但數年來懷王通過徐家在大梁布下的網還要細查。”
明王皺起眉頭:“我們沒有時間細查。得知我死了,我的好哥哥恐怕更興奮了,恨不得一日挺進八千裡來給我奔喪。”
宋汀道:“殿下,别這麼說……”
“罷了,懷王雖然打仗不太行,小心思還挺多,在大梁苦心經營多年,連我的過往都查得一清二楚。也怪我大意了,這麼蠢的局也能一頭紮進去,差點把自己作死。”
他低垂下眼睫歎氣,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一樣。
小荷則默不作聲,但嘴角已經開始顫抖,想來有很多話已經憋不住了。
宋汀也是個有眼力見兒的,觀察兩人一番後道:“殿下,我再去撬一撬姓徐的嘴,看能不能再挖出點東西來,您好好休養,我晚上再來。”
“去吧。”
殿門合上,寝殿内隻剩下兩人。
安靜得吓人。
“想問什麼?”
明王先打破了沉默。
無數個問題湧上來,多到小荷不知該先問哪一個。嘴張了又張,最後撿了一個眼下最不要緊的問題來逃避:
“哪個徐家?”
“……”
“你們的上一任相國,徐漳。”
“什麼???你胡說!”
小荷猛地站起身,反駁道:“徐相國曆經兩朝,三年前才辭官回鄉去了,他怎麼可能跟大虞勾結,豢養私兵!定是你們為動搖我大梁人心,故意造謠!”
明王反唇相譏:“黑紙白字證據在此,你自己看。”
他把宋汀拿來的供詞遞給小荷。
小荷翻開供詞,一目十行後再細細去讀,果然滿紙都寫着徐漳叛梁證據。
她還是不信。
“他定是被騙了,或是屈打成招!”
“你信不信,事實就是這樣。”
明王笑笑:“怎麼,你在城南殺那兩個引子時,就沒問明白誰是她們的主子嗎?”
他的精神忽然好了起來,眼中帶着期待,望向小荷,希望馬上和小荷談到那兩個“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