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裡,屏風後。
蕭楠哲垂着腦袋站在秋旻身後,挨老先生的訓。
秋旻安安靜靜的聽着,時不時附和兩句,如此持續了足足小半個時辰,老先生這股被蕭楠哲惹出來的氣才算是消下去。
屏風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三人應聲看去,隔着屏風,能看見外面站着的一群人影。
“嗷——好痛!”
“活該,誰讓你亂竄弄倒花瓶?”
“沒辦法啊,上面給的封賞東西總是讓人好奇的嘛,咱們七營可就留了這麼一個,我當然想多看看了。
再說了,咱們都來了這兒這麼多次了,對這兒的東西還是一無所知才是奇怪吧。”
…………
屏風内的三人聽見外面的對話,均是沉默片刻。
老先生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對着秋旻說:“秋旻校尉,真不是我誠心想跟你們過不去,三天兩頭把你們都叫來挨批,但是這學堂得辦,字得識啊。
我知道讓你們舞槍弄棒的手拿書難為你們,但是來都來了,不能總是在這補覺啊!”
這先生出身翰林院,一大把年紀了,放着京城書生們清談不要,跑到軍營教一群大字不識的兵念書。
學生在課上睡覺也便罷了,還總有人在背後罵他“百無一用是書生”雲雲。
老先生沒被到背過氣去實在是心有丘壑。
秋旻思及此,又想到梁将軍那一定要讓學堂像個學堂的命令,想着今日剛好是個時機,深吸口氣。
朗聲道:“先生放心,這些事情交由我處理,先生隻管放心教書,把學堂該有的規矩都立出來,我會派人看管,膽敢違反者,軍法處置!”
“這一規則,從明日開始實施,我看誰敢違反軍法!”
屏風外的士兵和屏風内的蕭楠哲内心均是一片荒涼。
完了,秋旻校尉生氣了。
完了,秋旻校尉下命令了。
完了,秋旻校尉執行命令了。
“蕭楠哲!”秋旻喊他。
“在。”
“你也給我小心點,如果被我抓到你再敢不敬師長,處罰雙倍!”
“是!”
蕭楠哲答完,秋旻停頓片刻,滿室寂靜,她又接着厲聲道:“外面的人是聾了嗎!”
屏風外的人齊聲道:“是!”
秋旻發完火才想起來自己過于喧賓奪主,愣了愣,盡量放輕語氣,對先生再次重複:“先生放心,日後,學堂裡再也不會出現此前情況,如有發現,嚴懲不貸,無論是何人。”
老先生看着與剛剛挨訓時完全不同的秋旻。知道這位秋旻校尉必然會說到做到,欣慰的點了點頭。
…
挨完了罵,蕭楠哲跟在秋旻身後走,兩人均是一言不發,秋旻掀開自己帳篷的簾子,示意蕭楠哲跟上。
秋旻坐到小桌邊,倒了兩杯茶,蕭楠哲坐到她對面,秋旻耐心等了會兒,終于,先開了口:“說吧,為什麼明知自己是校尉就算是裝也該裝出認真來以身作則,還是帶頭不聽,把老先生氣成那樣。”
蕭楠哲沒吭聲。秋旻又等了會兒,最後見他實在有難言之隐,隻說一句:“你心裡一直有數,我就不多說了。”便離開了帳子。
許久之後,蕭楠哲擡起頭,看向門口,深紅的棉布簾子漸漸與記憶深處的簾子重合。
當年也是這樣,秋旻在接到梁将軍命令時候,迅速整治了整個學堂。
………………
蕭楠哲跳起來堪堪避開了秋旻甩過來的戒尺:“秋旻!這麼多人一起造的孽你為什麼隻追着我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秋旻怒道:“擒賊尚還先擒王!不先收拾你這個帶頭者如何服衆?!”
蕭楠哲大驚:“合着我是儆猴的雞?!”
“你非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一來一回間蕭楠哲被學堂桌腿絆了一下,被秋旻抓了個正着。
秋旻抓着蕭楠哲的後領,把他按在地上跪着,真跟抓雞一樣……
緩緩掃視一圈周圍的人,冷笑:“剛剛不是還很熱鬧嗎?現在怎麼都不說話了?”
此時老先生剛好回來,見學堂滿地狼籍,摸着胡子的手頓了頓。
“先生。”秋旻打破了沉默,行了個禮。
先生點了點頭,“秋旻校尉,這是?”
秋旻尚未來得及開口,先生就從周圍人的眼神裡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笑了:“校尉可能是誤會了,這是我讓的。”
秋旻挑了挑眉,這倒是意料之外。
先生慢悠悠的走到自己東倒西歪的桌子前,周圍人忙把桌子擺好。先生笑容愈深,坐下了。
“得知秋旻校尉即将啟程前往京城修養,經此一别,起碼一年不能再見了,這大半年來,承蒙校尉幫忙,學堂才能辦到這個程度,老夫自覺無以為報,便請了各位來,想給校尉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