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厲害。ai都快取代人類了。”宋楠聲音悶悶的,聽上去有些不耐煩的意味,但又能聽出幾分自嘲,“随便玩玩。”
“運氣好而已。”
“那也很不錯了,”江祁斟酌道,深怕又踩雷,“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很難想象的出江祁說得出這類萬能磚空話。
宋楠是很喜歡自己的作品的,雖然自己經常自嘲自己畫的不好,但是要是看見負面評價也會郁悶很久那種,盡管她面上不嫌,甚至大方地說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是很正常的,創作者的幸運就是尋找同頻的讀者,隻要不是惡意揣測都是一筆财富,能激勵她成長。
最開始她是這樣想的,但是無法同頻的思考和注定被誤解的常态讓她起了厭煩心思。
她讨厭一條條回複那些惡意的抨擊,也讨厭有人順着最淺顯的脈絡高談闊論,處處是高級的浮誇熱捧實則聽下來沒一點實料,隻是在蹭她熱度還幹擾了其他讀者的思考。
這個浮躁的時代,有人和人共處的圈子都不可避免地湧現粉圈文化,對着創作者揮斥方遒,處處挾制,又無聊又煩人。
她第一次跟人說起這些,跟何況這人還是江祁,說不上是不是一時興起,但話說出口總歸顯得她有些小家子氣和所謂的便宜賣乖的炫耀心思。
宋楠沒了接話的意思,她扯了扯圍巾,把它拉下來了些,露出凍得通紅的鼻子。
“你過的這麼樣呢?”宋楠啧了聲,禮尚往來道,“學業事業愛情三豐收?”
“我和鐘諾沒什麼。一直都是。”江祁垂着的視線落在宋楠裹在肥大羽絨服裡的背影,解釋道。
“關我什麼事。”宋楠不耐道。宋楠自認為自己很争氣了,已經不會為幾年前那些幼稚鬼的心思搞得神經衰竭,雖然但是,她上次提起這個話題故作鎮定的時候還是蠻勉強的。
“高中同窗了三年,她大學去了上海。”江祁盯着宋楠,繼續補充。
“呵,既然遺憾,”宋楠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開始擡杠了,但是她心情就是不怎麼好,以至于藏了很久的毒舌屬性一股腦全冒出頭了,“那你怎麼不跟着過去。”
“都說了我和她沒什麼。”
這番話聽起來有些越界的嫌疑,不再中規中矩符合宋楠給自己和江祁畫的界限,或者說,宋楠依舊是中規中矩甚至恨不得今日逃離,是江祁扯着一個點根她杠。
宋楠閉嘴不語了,覺得這一番話聽下來總有種奇奇怪怪的感覺,就好像是她跨不過那個坎,盯着過去斤斤計較。
“我……”以前江祁說話總是帶着些拽天拽地的倨傲感,不知道是不是歲月的威能又或者是青春期退場,現在完全聽不出當初的那股子蔑視感,反倒又低又冷的聲線給人一種冷漠感,下一秒就要結冰碴子那種,以至于停頓緩和時,都能感覺出那種清冷的疏離感,或許也隻有在面對宋楠時,能聽出幾分示弱,或者說是妥協的讓步,“以前的事是我們逢場作戲的。”
江祁心頭有些複雜,他補充道,“但是沒有交往,再說了,都才高二,沒有早戀的想法。”
确實,他當初為了擺脫宋楠故意和鐘諾走的比較近,想借此來讓不知天高地厚一股腦湊他身邊的宋楠知難而退,别總一天天不合實際的想東想西。
宋楠眉頭一挑,不覺冷笑出聲,“那你真是渣男。”
輪到江祁不出聲了。宋楠想扳回一局般,揚眉吐氣道,“玩弄學姐感情,人渣中的人渣。”
“她有喜歡的人了。”江祁停頓了下,覺得得解釋清楚,她繼續道,“不是我。”
确實,當初鐘諾喜歡的男生是上一屆的一名學長,隻是那位學長和她一直在暧昧階段,兩人都沒戳破,鐘諾很想知道對方的想法,得知江祁的苦惱後主動提出相互幫助,她試探出軍情,也讓江祁的青梅能稍微注意擺脫那所謂的‘江祁’腦。
幾敗俱傷,後來鐘諾徹底失戀,江祁失去了纏着自己的小朋友,但細細對比,鐘諾失落了一陣後,在幸災樂禍中重歸灑脫,還經常去嘲笑江祁。
“那你就是小三。”宋楠本就心不在焉,話不過腦子,以至于話音剛落下,兩個人都同時呆愣住了,這一瞬間宋楠感覺這停雪的天都快被她的嘴戳塌了,她忽然驚覺自己的嘴不止是毒舌了,簡直是毒舌中的戰鬥機。
江祁神色複雜,他往日裡維系的風度和出類拔萃的智商也生鏽停頓住了,咔嚓、咔嚓、咔嚓,江祁開始重新考量宋楠與他記憶中的少女還能重合幾分,驕傲如他,突然從不自信邁進了懷疑,但片刻後又由懷疑轉變成了嗤笑,說不清情緒究竟那方占比多一些,隻是寂靜後他無端有些懷戀。
他想,宋楠依舊藏不住情緒,哪怕處處壓抑自己的本性也改不了一舉一動間充斥着幼稚,有些時候還很浮誇,而且總是不着調,這又讓他想起了曾經和她對峙的場面,宋楠總是這樣喜歡把人遞過去的梯子一腳踢開,也總是喜歡仗着不懂事做出一些讓人下不來台的事情,而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依舊這般。
但他太懷念了,這就像走過了無邊的漫長歲月,有的東西變了但有的東西卻又失而複得。
這太難得了,對于江祁來說就像一個易碎的夢,稍不注意就可能倒塌褪色,然後物是人非,但此刻太鮮活了,江祁終于窺見了最真實最鮮活的她,依舊如千百次回憶中那般斑斓生動。
他發現那圍着他轉的小尾巴最終是找回來了,是她但不是他們了,隻留下江祁陷入那以後悔為源的虛假自信中,不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