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沈絨勾唇一笑,“你們就算下了車,他們也必定不會讓你們伴在我左右,就在這等着。”
下了馬車,沈絨才注意到,他們方才一直在兜圈子。
而這個地方應當就是天下第一樓萬齋樓的後門。
沈絨偏頭,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開門的文焰,“公子還不肯說是誰要叫我嗎?”
“沈二姑娘别急。”文焰雙手抱胸,淡然一笑,“您總歸是尚書大人的千金,我家主子就是想請姑娘吃個茶而已。”
眼見問不出什麼,沈絨也懶得廢話,提着裙擺便進了萬齋樓。
身後的文焰擡眼瞟了一眼那抹搖曳的身姿,無可奈何的一笑。
漂亮是漂亮,隻是相處起來,這性子也太沒情趣了。
沈絨掃視一番,房間簡潔明亮,挂着層層疊疊的帷簾,色調淡雅,當真是沒有辜負京州第一酒樓的名氣。
房間内的簾子後,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背對着沈絨坐在席子上,津津有味的端着茶杯品茶。
沈絨杏眸微閃,看向簾子後的那人的目光略帶審視。
文焰反手關上房門,隔絕了酒樓外的喧嚣。
房間内一下子安靜下去,風吹的珍珠簾子悠然飄蕩,整個房間隻留有珍珠碰撞的清脆聲。
半晌,寂靜的房間裡忽然傳來了輕輕的一聲低笑,随後帶着幾分慵懶的聲音響起,“沈二姑娘來了也不說話,倒叫本王惶恐。”
沈絨偏頭,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語氣譏諷:“定北王殿下真有意思,青天白日的便将臣子的女兒擄到這裡。”
“砰”的一聲,茶杯被放在桌案上。
姜臨煜起身,他身姿修長而優雅,透露着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
一瞬間,沈絨記起那日莫名的熟悉感,擡眸想要去看清這人的臉。隻可惜,他依然帶着那半塊銀制面具。
少年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四目相彙時沈絨總是最先敗下陣來。
“沈二姑娘方才的眼神,可是想看看本王的模樣。”少年話音未落,便擡起眼,微微笑了笑,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多情又孤寂。
他聲音帶着笑,含了幾分恰到好處的戲谑。不像年少揚名,身經百戰的少年将軍,反倒像是哪個世家大族的浪蕩公子。
他欺身向前,二人挨的極近,他口中呼出的溫熱氣息頃刻間便染紅了沈絨的耳垂。
“殿下。”沈絨垂眸,想要藏起自己绯紅的臉頰,“請自重。”
說罷,沈絨擡腳,朝身後小邁一步。
“自重?”姜臨煜像是聽到了什麼十分好笑的笑話,低笑一聲,優哉遊哉的開口,“沈二姑娘說話真是有趣極了。”
沈絨微微一笑,聲音裡端的是不卑不亢,“殿下過獎了。”
姜臨煜不依不饒,又向前一步,将沈絨抵在門前。他雙手緊撐着門,将沈絨嬌弱的身軀全然環住,用一種禁锢的姿态将她困住,讓沈絨退無可退。
雪松的香味帶着危險的氣息,沈絨攥緊了衣袖,抑制住亂了頻率的呼吸,擡眸冷漠的直視,“殿下如此,若是被人看到怕是會污了殿下清譽。”
“本王倒沒看出,沈二姑娘如此注重禮節?”姜臨煜笑道:“那為何今日見了本王,連禮都不行?莫非是在沈二姑娘眼中,你我二人之間早已經熟悉到無需行禮的地步了?”
“那請殿下後退一步,臣女也好行禮。”沈絨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
姜臨煜聞言,邪笑的眸子懶懶的掀了掀眼皮,“行禮就不必了,本王便當是與沈二姑娘交個朋友。”
“臣女身份卑微,與殿下雲泥之别,恐怕擔不起殿下的好意。”
“沈二姑娘别急着拒絕。”姜臨煜忽然收回撐在沈絨身側的右手,從腰間拽下了一樣東西,空氣中頓時響起了一陣銀鈴的碰撞聲。
沈絨忽然沒由來的心底一空,再擡眸時,那個被自己扔出窗外的吊墜出現在眼前。
絨花的邊緣染了塵土,最底部的銀鈴碎了一塊。
一時間,眼前放蕩不羁的少年逐漸與年少時帶她爬樹,教她騎射的小男孩重影。一直到此刻才注意到,他們的唇邊一指處都有一個痣。
是他!
怎麼會是他!
姜臨煜,姜臨煜,阿煜。
他怎麼會去過西洲?
不對,靖北王是他的哥哥,他自幼失去了母親,所以他陪同哥哥駐守邊疆,出現在西洲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意識到這一點,沈絨神色有了幾分的不自然,呼吸也緊跟着變得急促。
她終于明白姜準上一世的話,為何要讓姜臨煜做蕭婉的冊封使,為何自己會幫他将萬裡江山劃入版圖。
他利用了自己,用自己借機控制了姜臨煜為他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