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說笑了。”沈絨努力扯出一絲無所謂的笑,“這東西,臣女不認得。”
姜臨煜嗤笑一聲,又附身靠到沈絨耳邊低語: “是嗎?”
沈絨身子一顫,沒有接話。
“不是就不是吧。”姜臨煜在空中抛了拋,銀鈴的聲音刺激的沈絨神經麻痹。
她不由自主的擡眸,眼神落在少年流暢的下颌線處,眸中蕩漾的竟是她自己也未曾料想到的柔情。
深居簡出的這些年,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他當初說的話,他說他會回到淮安,會三書六聘,八擡大轎迎娶她。
可是,母親死的冤枉,弟弟死的可憐。縱使她知道了姜臨煜不是故意抛棄她的又能怎樣?
情和愛對于此刻的自己而言,就是完全無用的枷鎖,她隻有利用自己能夠掌握的一切權力,拼命的向上爬。
他戰功赫赫,皇帝未嘗沒有對他産生忌憚之心。
他要在淮安活下去,要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小心翼翼的活着,這已經很不容易了,她不能再把他牽扯到這件事中。
沈絨看的失神,竟然未曾注意到姜臨煜含笑間垂下來的俊臉。再擡眸時,沈絨小巧的鼻尖劃過對方輕抿起的唇。
四目相對,沈絨蓦地怔住。一瞬間,仿佛一切都已靜止不動,隻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在心口跳動。
“哼”的一聲輕笑,姜臨煜擡手,撫了撫發燙的唇瓣。眸中無盡的笑意蔓延而來,綴滿了星星點點的碎芒。
沈絨不敢動作,這個距離,隻要她稍稍擡頭,便會與姜臨煜觸碰到一起。
鍊條拉扯的動靜在耳畔響起,沈絨閉着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絲縫隙,銀色的面具自上而下擦過她的衣襟,掉落在姜臨煜手上。
“沈二姑娘。”姜臨煜的聲音咋再次響起,低沉悅耳,有一種說不出的磁性:“為何不敢擡頭?本王,是會吃了你嗎?”
沈絨咽了咽口水,櫻唇輕啟,“臣女不敢。”
“有何不敢?”少年的聲音又低又緩,一字一句,“本王命你擡頭看。”
沈絨退無可退,咬着唇小心翼翼的擡眸,生怕碰到姜臨煜。
少年一張壞壞的笑臉,彎起的兩道眉毛,尖削的下巴,英挺的鼻梁,無不透露着矜貴之色。
沈絨發誓,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絕不會選擇在回朝宴那天,當着這人的面,蓄意接近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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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沈絨安然無恙的出來,星璇和月霜這才松了口氣,急忙下車扶沈絨上來。
“快讓奴婢看看。”月霜忙檢查起來,“沒事吧小姐,裡面那人有沒有為難你。”
沈絨木讷的搖搖頭,像一隻任人擺弄的玩偶,釋然一笑,喃喃道:“他怎麼會為難我。”
說罷,她偏頭看向酒樓包間的方向,不知何時,那裡的窗戶已然被關上,她什麼也看不到。
她想看的人怕是都恨死她了吧,恨她言而無信、恨她攀龍附鳳、恨她無情無義。
從前,哪怕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站在她的對立面,至少有那一個人,會永遠堅定的選擇她。經此一事,她徹底把那個人推開了。
不過…這樣也好。
“小姐。”星璇察覺出不對,俯在沈絨膝前,小心的開口:“你,怎麼了?”
車馬已然駛出了小巷,外面的世界嘈雜喧鬧,馬車裡卻安靜的落針可聞。
“沒事。”沈絨靠在軟枕上,隻覺得呼吸都是困難的。
星璇還想要開口,卻被月霜一把拉住了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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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闊宏大的院落門前,青灰色的磚石路直通房間,暗紅色的房門從裡面打開,走出一名愁眉苦臉,身着藏青色衣裙的婦人。
豔梅看見婦人疲憊的眼神,心下不安,“夫人,咱們小姐還小,日後會明白的。”
“不小了。”戚笛撫平眼角眉梢的皺紋,唉聲歎氣道:“老爺這不過是将沈絨送到了明珠堂,她就這麼按捺不住,指不定日後又要捅出什麼簍子來。”
“夫人,宮裡傳來了消息,麗妃娘娘宣您明日入宮,您看怕不是舅老爺那邊…”
戚笛又是一歎,剛應付完女兒,又得去應付兄長,如今又多了個沈絨需要提防,她一想起便覺得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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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齋樓内,文焰文縱走進包間,朝着背對着他的黑衣少年行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