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絨站起身,直視麗妃,“娘娘息怒,如今的局面,若是還想要公主在百姓們眼中有個好名聲,便也隻能夠嫁給他,便道是公主一直未婚,是因為在等他考取功名。”
“雅兒可是金枝玉葉,怎麼可以……”
“娘娘。”沈絨上前一步,“生在皇家,女子的婚事,無非就是要為自己的母族,兄弟,争口氣。如今公主自然已經無法再嫁給京州宦官世家的公子,那麼公主要保的便隻剩自己的名聲。娘娘同樣出身世家大族,不會不懂這個道理的。”
沈絨都明白的道理,麗妃當然不會不明白,這麼多年姜雅不肯嫁人,為的是誰她都懂。
可就算姜雅和那人成不了,她也絕不會允許姜雅就這麼随随便便的嫁給一個歹徒。
多說無益,沈絨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她轉身,對着姜雅微微俯身,“臣女的話,還請公主殿下好好考慮,臣女告退。”
沈絨朝着失神中的麗妃微微一笑,提起裙擺轉身離去,臉上的笑意在轉身的瞬間更加燦爛。
靠在假山上閉目養神的少年格外的引人注目,沈絨邁出房門,不過轉頭無意間掃了一眼,便看到少年慵懶的靠在上面,光影交錯,一雙多情的桃花眸藏在了陰影之下。
那人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原本垂下的眸子偏過頭直勾勾的看向她,二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
沈絨垂首,提着裙擺走了過去。
姜臨煜一躍而下,背靠着假山,待到沈絨走到身邊時,才淺笑着開口:“她同意了?”
“不确定。”沈絨搖了搖頭,“不過,她沒有别的退路。除非,她真的想要自己的女兒從此名聲敗壞,在淮安再也擡不起頭來。”
“經此一事,你與麗妃之間的恩怨算是結下來了,隻要她一日不倒台,你便一日不得安生。”
“我知道。”沈絨滿臉皆是不屑,嗓音清的像是淮安冬日裡未曾融化的雪水,“本來和戚笛就不對付,不然麗妃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找上我。”
姜臨煜挑了挑眉,忽然湊近,玩味道:“戚笛你尚且應付的了,那麗妃,你打算如何是好?”
沈絨逐漸習慣了他這動不動就靠近的喜歡,面色無常,通透的眼睛眸色淡然,“走一步,看一步。”
“就這?”姜臨煜又靠回假山上,聳了聳肩,“本王還以為你有什麼好主意躲過去。”
“我一個臣子的女兒,手中無權無勢,唯有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沈絨道。
姜臨煜一聽便來了興趣,“那本王給你出個主意如何?”
沈絨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用腦子都知道他定然沒什麼好心思。
姜臨煜才不管沈絨是什麼态度,自顧自的說道:“你嫁給本王做王妃,本王做你的靠山,保你一世無憂,到時别管是麗妃了,便是皇後,也不能怎麼對你。”
說罷,姜臨煜又貼了上來,唇瓣幾乎貼上了沈絨的耳垂,聲音撓人心扉:“沈二姑娘覺得,本王的主意如何?”
溫熱的氣息讓沈絨耳畔酥酥麻麻,微微偏頭離姜臨煜遠了一些,冷聲道:“昨夜我說的話,殿下莫不是都忘了。”
“兩清?”少年低聲一笑,聲音裡盡是不屑:“沈絨,你我之間,兩清得了嗎?”
沈絨心頭一顫,微微擡眸,眼神裡透露着幾分孤傲。
她不講話,隻是這樣仰視着姜臨煜的眼睛。
姜臨煜笑了,他知道沈絨為何不說話,因為沈絨無話可說。他們之間,最先邁開那一步的,是沈絨自己。
良久,沈絨才垂下頭。晶瑩的淚珠便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順着她的面頰,緩緩地落了下來。
“對不起。”
她也不知怎的,忽然之間,心痛的像刀絞,深埋在内心許久的痛苦壓垮了沈絨自以為強大的心髒,淚水不受控制滑落了下來。
姜臨煜蹙眉,不耐又委屈,“哭什麼?沈絨,憑什麼我們之間你說開始就開始,說結束就結束,那我算什麼。沈絨,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他顫抖着聲音,試圖尋找一個答案。
姜臨煜怒火上了頭,幹脆偏過頭去不看她。
半晌沒有人說話,姜臨煜神色略顯慌張,雙手攀上沈絨的雙肩,放緩了語氣,柔聲細語地問道:“絨絨,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
沈絨搖了搖頭,還是沒有講話。
“你别不說話,絨絨。”看着這樣的沈絨,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姜臨煜簡直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帶着哀求的哄着:“你别哭了,對不起,我錯了,我不逼你,你想怎麼樣都行好不好?”
沈絨咬着紅豔的唇,如雪似玉的臉上淚痕斑斑,姜臨煜近乎低三下四哀求的話讓她更不敢擡頭去直視少年的眼睛。
他該是向陽而生的,意氣風發的,而非是如今放下了滿身的驕傲隻求她不要難過的。
上一世幾次沙場上九死一生,他已經被利用的體無完膚,今生,她不想再把他拖拽進複仇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