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仗露]仗露同人文堆積處 > 第26章 【仗露】觸碰你的溫度

第26章 【仗露】觸碰你的溫度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全文22k,HE

??

1.

從涼爽到寒冷的界限總是暧昧不清,昨日還穿着輕薄的毛衣在放學的人群裡擠出一層薄汗,今早就要在吹來的刀子中往校服外套裡縮起脖子,咒罵起毫無征兆來臨的冷空氣。

猝不及防的降溫讓一部分學生窩在保健室待了一整天,講台上的老師頻繁地透過起了霧的窗戶看着外面的天色,隐隐約約的咳嗽聲和吸鼻子的聲音似乎預示着這突然到來的冬季将要引發的一大波風寒。學生大多沒有未蔔先知般換上更厚一點兒的衣物,便隻能搓着手抖抖腿,讓物理摩擦帶來些身體上的溫暖,知識卻不如寒冷一般能夠滲透進大腦中。

校長看了眼挂在辦公室牆上的室溫計,索性叫來廣播部的人通知學生們提早一個小時放學,注意明天穿上保暖的衣物,以免在接近期末考試的時候感冒發燒。

雖說是周五,但因為提早放學的緣故,街上隻有三兩個行人和四散開來的穿着葡萄丘高中制服的學生們。不同于急着回家尋求溫暖的大多數學生,東方仗助倒沒有在這急變的溫度中感受到過多的不适,此時便在冬日的陽光下慢悠悠晃着步子。

從學校到家中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一如既往的道路上似乎沒有什麼吸引注意的地方。東方仗助的視線從廣場中央的噴泉挪開,随意掃過四周,捕捉到什麼一般放緩了腳步。

往常熱鬧的商業街在工作日的下午顯得冷清了許多,工薪族仍在大樓裡敲着鍵盤,買過清晨新鮮菜品的主婦們等待着晚上的折扣,在這種時候仍悠閑地晃蕩在此處的除了提早放學的東方仗助,自然隻剩下一些待業者和自由職業者,而能夠在這個寂靜的冬日吸引東方仗助注意的,便隻能是那個不知為何總擁有大把空閑的、連房屋都能列為小鎮景點的某個著名漫畫家。

漫畫家坐在咖啡店室外的藤椅上,在大多數人拼命賺錢的時候悠閑地望着空氣發呆,保養他擁有無限價值的腦袋。看來出門前的天氣已經給足了他預警,他此時穿着厚實軟乎的毛衣,長長的袖子被他連同咖啡杯一起握在手心裡,他的手指輕輕搭着杯壁,被其中的溫度染上一抹紅色,像他一半埋在圍巾中的臉頰。

他坐在那,從圍巾裡擡起頭來,呼一口氣,讓白霧卷着漩渦吹散點兒咖啡飄出的香氣,像刻意在寒冷中被精心勾勒出來的溫度,落在取景框的正中,令觀賞者不由在腦海的深處按下快門。

東方仗助一向不善于應付名人,但與漫畫家的相處又是另一碼事。漫畫家有着任何普通人對天才的印象,出色的能力,怪異的行為,難以相處的性格和超乎想象的名氣。作為一個走到世界各處都會被要簽名的人,他無疑是東方仗助見過的最符合天才或是名人定義的人。

但與他相處時,東方仗助又很難想起他居然是個名人的事實。當然,他難以相處,為了完成他的漫畫幾乎是不計任何代價的狂熱,但或許是因為他們相遇時的場景過于令人印象深刻,讓之後所有他做出的奇怪行為、或是針對東方仗助的任何尖銳的情緒,都可以歸類為一個簡單的原因——因為他是岸邊露伴。

就因為他是那個會用替身能力毫不在乎地窺視别人人生的岸邊露伴,那個在被揍得連筆都拿不穩的時候仍要記下靈感的岸邊露伴,他的一切在東方仗助這裡都可以用岸邊露伴的存在本身解釋。

從相遇到現在已經一年多,東方仗助卻仍然看不懂這個人。張揚、自我中心、漫畫怪人,東方仗助可以在他身上貼滿無數個标簽,他是粉絲們崇拜的暢銷漫畫家,是厲害的替身使者,是廣濑康一的摯友,是虹村億泰口中那個雖然有點怪但還算挺好的大人。但他從未看懂與東方仗助相處時的岸邊露伴。

咖啡順着岸邊露伴貼在杯沿的嘴唇滑入,東方仗助跟着他的動作吞咽一口。是東方仗助欣賞不來的味道,不如可樂或是草莓芭菲來得喜人。東方仗助抿抿嘴,從噴泉的遮擋中朝着那幅畫面的中心走過去,在漫畫家終于看過來的視線中隔着低矮的盆栽停在咖啡廳的範圍外。

東方仗助隻是站在那,任由漫畫家在午後有點兒懶洋洋的眼睛打量他,雖說沒有什麼不快,但多少讓他有些尴尬起來。他還沒想清楚自己為什麼站在這裡,自然也無法開口打破這份沉默,隻好祈禱漫畫家像平日裡的樣子一般吐露出些讓他火冒三丈的話來,好讓他可以借機離開。

可惜事情并沒有像他想象的那般發展,或者說事情總不會如他希望的那樣發展,特别是在面對岸邊露伴的時候。

岸邊露伴放下咖啡杯,仔細打量一番站在一米開外的高中生,在看到他校服内穿着的輕薄衣物時撇撇嘴,“雖然想說翹課不是一個臨近期末的高二學生應該做的事情——不過剛剛經過了不少葡萄丘的學生,看來是學校發善心提前放學了?對你來說倒是一個白撿出來的空閑。”

不公平的是,岸邊露伴總是這樣輕易就能看透他。這或許與他一直号稱的體驗和真實感帶來的細緻入微的觀察力有關,也可能不僅僅如此。東方仗助捏了捏握在手裡的包,沖岸邊露伴露出個足以讓他感到不安的燦爛笑容,在他微微往後仰着身子試圖遠離這股危險之前,東方仗助便搶占了先機地跨過地上那一排連阻擋都算不上的盆栽,坐到了挪着椅子嘗試離開的岸邊露伴對面。“能請我吃個草莓芭菲嗎?露伴老師。”

桌上沒喝完的咖啡成了岸邊露伴離開的阻礙,他看着似乎笃定他會請客,已經将書包放到桌上的高中生,歎口氣,擡手喊來早就關注着這邊的服務生,“給這個大冬天在室外吃冰淇淋的傻子來一杯大份的草莓芭菲。”

“好的,露伴老師,請問還有什麼需要的嗎?”服務生站得離岸邊露伴很近,幾乎貼到他的椅子上,微微彎下腰來介紹起店内的餐點。

“他可能比較想盡快喝完那杯過于燙導緻沒法一口氣解決的咖啡,然後離開這裡。”東方仗助在服務生有些詫異地看過來的視線中友好地笑笑,“不是針對你,我大概已經足夠招他煩了——抱歉,我的意思是,一杯草莓芭菲就足夠了,謝謝。”

“呃......好的。”

東方仗助收回視線,在岸邊露伴有些奇怪地挑着眉的注視下撤掉臉上挂着的微笑,撅起嘴換上一副幼稚的表情來。“她喜歡你。”

“我看出來了。”岸邊露伴平淡地說着,手肘搭在桌上,往中間湊近了些,“倒是你,小鬼的占有欲?”

“才不是——”東方仗助皺皺鼻子,臉頰因為氣惱而飄起一抹紅色。“隻是太久沒看見露伴了,她總站在這不好聊天吧?”

“我可不是那個總躲着走的人,也不覺得聊天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岸邊露伴聳聳肩,那股混着困意的慵懶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尖刺般的探究,他隻是随意地說着話,但卻直直戳向東方仗助的内心,“還是說,你要聊的,是不方便别人聽到的話題?”

這下退縮的人便換成東方仗助了,他有些懊惱自己說錯了話,皺着眉咬住嘴唇。他試圖在岸邊露伴的眼裡找出些破綻,好讓他能從當下的困境中掙脫出來,但隻是捕捉到平靜的淡然,和他總見慣了的——對于能獲取真實感的素材的好奇和探究。

隻有在這種時候,東方仗助才真正地意識到,夏天已經過去許久了。

2.

“露伴老師!請我們吃冰淇淋吧——”

取材結束,往常應該急匆匆趕回去的漫畫家此時卻一反常态地挎着速寫本,慢吞吞地在直射的陽光中拖着腳步。本就很倒黴地沒能獲取到想要的素材,此時更是像預示着今天的黴運遠遠沒有結束一般從旁邊傳來呼喊自己的聲音。漫畫家腳步一頓,扭頭看向正好經過的咖啡廳,是見慣了的高中生三人組,虹村億泰正高舉着手朝這邊揮舞着。

目光掃過叼着勺子似乎在發呆的東方仗助,停在正一臉尴尬地笑着的摯友,廣濑康一的身上。頂着一身被太陽和蒸騰起來的熱氣熏出來的汗意,岸邊露伴還是轉而朝那邊走過去,鑽進陰影裡,坐在唯一一個空位上。右邊的虹村億泰含着巧克力芭菲的勺子,含糊地抱怨着天氣太熱,對面的廣濑康一則用手扇着風,解釋着他來時有空調的店内已經坐滿了的事實。

“你們都已經點好了吧,喊我來就是結賬的?啊,康一君的當然是我請,不過你們兩個,我可沒有要請你們吃冰淇淋的義務吧?”

“沒關系啦,億泰君也就是說說而已,何況上周露伴老師才請過我們。啊,露伴老師要吃點什麼嗎?”

“上周隻是答謝你們協助捉住了那個替身使者,在SPW财團接收他之前,我收獲了不少素材。”岸邊露伴瞥一眼低着頭和冰塊縫隙裡剩餘的可樂搏鬥起來的東方仗助,他衣領中露出的後頸滲出些汗水。“我就不用了,坐一會兒涼快點我就走了。”

“原來露伴老師也會熱啊——”虹村億泰又舀了一大勺奶油送進嘴裡,在涼意中舒服地眯起眼,“總有種你不怎麼會淌汗的印象,啊,是因為你總在家裡吹空調嗎?”

“别把别人說得像什麼待在城堡裡的公主一樣,我可是經常出門取材的啊。而且,隻是體質上不怎麼出汗而已。”早在虹村億泰說他像什麼蒙娜麗莎以後,漫畫家就對他時不時說出的奇怪發言習以為常了,此時也隻是随意接着話,在虹村億泰點着頭時便轉向了廣濑康一,“雖然今天的取材不是很順利,不過作為降溫的素材倒是不錯。”

廣濑康一立刻配合地露出一副感興趣地傾聽的樣子,虹村億泰從巧克力芭菲上勉強分出一半的注意力過來,而東方仗助則是一如既往地在漫畫家興緻勃勃分享的時候沉默着,隻偶爾看過來幾眼,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

“我本來是去打聽夏日怪談的,但盡是些耳熟能詳的故事,用在學生的試膽大會上倒是正好,作為漫畫素材卻是缺少了點有趣的部分。”

“喂喂,露伴老師不會要用鬼故事來給我們降溫吧?”虹村億泰縮縮脖子,往後挪了挪。

“我要說的實際上與夏季無關,是冬日的故事。你們應該都知道,日本冬季最著名的節日就是新年,但除此之外,在各地也有不同的冬季慶典。比如比較有名的劄幌冰雪節就可以欣賞到不少冰雕,而我這次要說的,是有關于橫手的雪屋節的故事。”

岸邊露伴緩緩說着意外打聽到的有關于冬季、祭典和神仙的故事,有點恍然地發現這樣坐在咖啡店的同一桌上,由他說着聽來的或是親身經曆的故事,其餘三人或是附和或是安靜聽着的樣子居然已經成為了常态。往常他的奇妙經曆總會經過一番創作後化作他漫畫的一部分,而現在,倒是有一個讓他将故事的原貌娓娓道出的機會。

總結完整個故事,岸邊露伴習以為常地擡手叫來服務生結賬,權當給摯友的傾聽買單,順手捎帶上另外兩個人的甜點費。

多虧在咖啡店的陰影裡待了一會的緣故,夏日帶來的燥熱消去了不少,趁着這股涼意,岸邊露伴快步走到家門口,将鑰匙插入鎖孔中。旋轉的動作停在一半,岸邊露伴擡頭朝突然靠近的熱源看過去。“你過來幹什麼?”

高中生的校服外套不知去了哪裡,此時隻穿着一層濕透的背心。不同于在咖啡店時漫不經心的沉默樣子,他此時正微低着頭,直直地看進漫畫家的眼裡。可能是汗水的原因,以往打理得精緻的發型有些蓬松起來,汗珠從貼在臉頰的發絲滴落到肩頭,又順着鎖骨的方向隐沒到布料中。漫畫家跟着看過去,随着暈染開來的痕迹眨一下眼,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很熱。”東方仗助這麼回答,視線黏在岸邊露伴剛剛在咖啡店擦汗時蹭花了一點兒的口紅上。“因為......天氣很熱。”

鑰匙終于旋完最後的半圈。

東方仗助的嘴唇是可樂和草莓芭菲的味道。奶油的黏膩感幾乎立刻就讓岸邊露伴不舒服地往後退了半步,讓還未合上的門發出咔嗒聲,東方仗助前傾着身子擠上來,再次捕捉到徹底蹭花的口紅的同時,旋緊門内的鎖。名為岸邊宅的牢籠落了鎖,而在其中的困獸卻隻顧着撕開眼前人的僞裝。

從岸邊露伴聽到聲音而對上咖啡店内東方仗助看過來的眼神開始,從東方仗助咬着吸管看向正侃侃而談的岸邊露伴分過來的注意開始。這場說不清緣何而起的競争,看似在高中生出現在岸邊宅的門口時分出勝負,但屋内的兩人卻知道,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罷了。

東方仗助的手指從岸邊露伴裸露的腰側往上滑,随着他的體溫,手下的皮膚漸漸起了一層薄汗。岸邊露伴在喘息的間隙裡睜開眼,對上高中生戲谑的笑容,似乎在嘲笑他所謂的不易出汗的體質。在他真的說出口前,岸邊露伴便攀附上他的肩膀,咬住了将要吐露的話語。

一聲淺笑從東方仗助的喉嚨漏出來,像是不滿高中生此刻的遊刃有餘,岸邊露伴騰出一隻手,從他背心的下擺探進去。随着他往上的動作,沾濕的衣料一點一點地卷上去,讓漫畫家微涼的手蛇一般從高中生的後腰一路攀爬到肩胛處,畫着圈挑逗似地淺淺戳着,讓那裡的肌肉順着他的力道乖巧地凹陷下去。

還未打開空調的屋内很熱,陽光的溫度透過靠着的門滲入岸邊露伴的身體,他像是被太陽抱住了,被感染着、擠壓着,勾着他内裡也熱起來,隻能在那股潮濕的熱度從下巴一路滑到脖頸時徒勞地張着嘴,試圖通過低低的喘息聲将熱氣送出去些許。

太熱了。

似乎高中生的熱度蔓延到哪裡,汗水跟着就流淌出來,岸邊露伴隻覺得自己像在水坑裡滾過了一圈,濕濕哒哒地往下滴着水。布料貼在身上的不适感明顯起來,在那塊潮濕蔓延到肚臍時,岸邊露伴便在東方仗助往上看的眼神中蹬掉了身上的布料。

空氣接觸到皮膚時帶來一絲涼意,但這股令人貪戀的舒适很快就被身體内擠出的焦躁感覆蓋了。抓緊了手指間的發絲,卻不知是該将他拉離開來,還是應該更用力地貼合上去。

好熱,好熱,好想——

3.

“——好想談戀愛啊。”

“嗯?”漫畫家抿一口熱乎乎的咖啡,擡起眼皮,看向将草莓芭菲送進嘴裡,終于憋出一句話的高中生。“原來你指的不能在外人面前聊的事情,是戀愛話題?”

“......”東方仗助移開視線,打量了一番漫畫家今天穿着的厚實衣服,在落到那處以往常常裸露在外的腰部時,不知想到了什麼,紅着臉觸電般地移開了。“呃,對,當然,不然呢?”

“比如,差點在空調遙控器近在咫尺的地方中暑的事?”岸邊露伴用勺子攪合着咖啡,“或者,你害得我一周都沒法穿露腰的衣服的事?”

東方仗助再也無法忍受一般,把紅透的臉埋進了手心裡,“露伴、露伴、露伴!”

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反駁,高中生隻能徒勞地,一遍一遍喊着漫畫家的名字,像是抱怨他壞心眼地提起理應早就翻篇的事情,又像是埋怨自己簡單地就被勾起那時的記憶。

等他整理好心情擺出一副正經的樣子擡起頭時,岸邊露伴的咖啡已經快見底了。東方仗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坐在這個地方,好像在意的隻有他一個人似的,隻好憤憤地又舀一勺冰淇淋到嘴裡,被冰得牙齒都痛了起來。

“所以,你想談戀愛?”岸邊露伴提起剛剛東方仗助随口說起的話題。“你在學校應該挺受歡迎的吧?”

“嗯?嗯......可能吧。”東方仗助把草莓叉進嘴裡嚼着,視線落在桌上放着的包上。“我今天收到了封情書來着,早上打開鞋櫃就在那了。”

“人氣高中生的日常炫耀?”漫畫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隻手支起臉頰,似乎要繼續這個話題。

“不是啊!我也不常收到這種東西的,還得去當面拒絕。”東方仗助撓撓頭,在漫畫家感興趣的目光下将書包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你不是說想談戀愛?”

“對啊。”

“那你幹脆答應不就好了。”

“......我也不是誰都可以啊!”東方仗助閉了閉眼,有些後悔自己為了打破沉默而挑起的話頭,哪怕是聊聊今天的天氣也比現在這樣好。“仗助君可是純愛派。”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什麼樣的?呃,年、年上的?”

“外貌呢?性格呢?”

“這個,這個,得看人吧!不是說理想型和真的喜歡的人是不一樣的嗎?康一他經常這麼說——他根本沒想過會喜歡上由花子這種類型的女孩,現在還不是一副熱戀的樣子。億泰也總說喜歡成熟大姐姐類型的,但我看他最近對新來的學妹還挺有好感的。”

“是嗎。”岸邊露伴歪歪頭,看向已經在他的逼問下抱着書包防禦起來的高中生,用勺子虛虛地點了點他正護着的東西,“那,就按你說的喜歡年上,那封情書,是你的學姐給的嗎?”

東方仗助順着他指着的方向愣愣地往下看,腦子裡空空的,隔了一會兒才回答,“......我不知道。”

“嗯?”

“外面沒有署名,我也沒打開看過。”東方仗助猶豫着,“我回家會看的。”

“那可就奇怪了,你連看都沒看就準備拒絕,怎麼知道會不會喜歡?”漫畫家反倒咄咄逼人起來,“不說相處一段時間,至少要知道對方是誰吧?”

“......這跟你沒關系吧!總是單方面問别人的隐私然後用作漫畫素材,這根本就不公平!”

歸根究底,他們根本就不是應該這樣大方地談論戀愛話題的關系,更何況,也沒有比岸邊露伴更不适合作為傾訴對象的人了。可高中生總是會被漫畫家牽着鼻子走,常常讓他恨恨地想着是否是多了幾年的社會經曆讓漫畫家在他面前如此的遊刃有餘。東方仗助被岸邊露伴的話語牽引着退到邊緣,往後一步就是看不見全貌的迷霧,面前是一步一步靠過來的挂着笑容的岸邊露伴。

“那這麼說,你是在要求我也公開擇偶标準以示公平嗎?”

東方仗助張着嘴瞪着對面的人,似乎不清楚話題是怎麼走到這裡的,下意識就想要在漫畫家主導的流向裡反駁,“我不是,也不對,啊......”

岸邊露伴在又沉默下來的空氣裡将杯中的最後一口咖啡喝完,瞧瞧半張着嘴呆住了的高中生,轉頭喊來服務生結賬。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在起身離開咖啡店前,岸邊露伴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低得像是那人隻是在自言自語,而不是從他這裡尋求一個答案。他回過身,桌上的草莓芭菲在寒氣中保持着形狀,在某人心不在焉地吃了十幾分鐘的情況下,還剩下一大半。東方仗助抿着嘴看過來,手指按在膝蓋上蜷縮着,就快要在這沒有回答的停頓中閃躲開來了。

岸邊露伴沒有回答他,思索了一會,轉而問道。

“要來我家坐坐嗎?”

4.

“唔......”

空調正穩定地運轉着,随着幾乎聽不見的機械運轉聲往外輸送着冷氣,讓工作室内的兩人在盛夏的炎熱中貪得一時的涼爽。

桌上散亂地攤着畫到一半的原稿,打開的墨水瓶上橫放着一支G筆,墨水飽滿地吸在尖端,似乎要墜落下來,又像是可以永遠吸附在其上。厚實的窗簾緊緊地拉着,在隔絕了陽光的同時也封存了椅子上兩人的秘密。

本應在畫稿的漫畫家此時卻衣衫不整地跨坐在另一個人身上,難耐地用陷進椅子皮革中的膝蓋支撐起自己,又被身下的人捏着腰部強硬地拖拽下去。

“仗助......”

漫畫家顫抖地喊着另一個人的名字,難得地帶了點兒示弱的意味,卻又在對上他的眼睛時猶豫地咬着嘴唇沉默了。像是預料到他今天沒法輕易地從這張他總能坐一整天的椅子上逃離開來,岸邊露伴便也不願意在毫無用處的掙紮中耗費力氣,隻順從地随着腰上那隻散發着熱意的手努力起來。

發帶在動作間早已滑上去一大半,此時除了讓他的頭發更加淩亂以外再無别的作用。他的上身穿着對他來說過于大的襯衫,為了畫漫畫而卷起來的袖管此時因為搭在東方仗助肩頭的動作而滑落到臂彎。今早本就因為困倦而偷懶地隻穿了個内衣,現在也早就要掉不掉地挂在他的腳踝上。他難得地感覺自己有些狼狽,被圈在另一個人的懷裡,在往常工作的屬于他的地盤裡被牢牢地捉住。

被捏住的腰有些疼痛,啃咬過的嘴唇腫脹着,跪着的膝蓋麻木起來,很快疼痛便演變成将人淹沒般的灼燒感,連同他的理智一起點燃。絕對會留下淤青的。或許會留下他手指的印記,先是有些青色,接着變成紅到發紫的樣子,讓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發生過什麼。

好痛。好舒服。好痛。好舒服。

在高強度的感官下變得敏感起來,岸邊露伴從内心的深處挖掘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他抓緊手下的布料,像浮萍在晃蕩的水中握住自己的根,他被吻住了,讓他不小心漏出來的低泣聲混着恐懼被面前的人一同吞噬殆盡。

終于哭出來了。東方仗助松口氣。

在接連的取材失敗和靈感堵塞的折磨下,岸邊露伴的狀态明顯變得不對勁起來。又一次把他從危險的事件中拽出來時,他隻是麻木地低頭盯着他們相連的手。東方仗助很快治好了他的傷口,但卻沒法治好他面對周圍的危機感知。

不想讓露伴老師受傷,不希望他是因為對自身境況的麻木而在本該可以躲避的傷害中僅僅是站在原地。東方仗助不懂漫畫,更無法從朋友的角度給出勸慰,他與岸邊露伴的交流似乎除了打架和争吵就再也沒有别的途徑。東方仗助圈着漫畫家的手腕,想着幹脆一拳打醒他,哪怕是把他惹生氣了攻擊過來,也比現在這樣安靜的樣子要好。

岸邊露伴在手腕的疼痛下擡起頭來,下定決心的東方仗助,在岸邊露伴的注視下深深吸口氣,彎腰吻住了他。

......嗯?

東方仗助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岸邊露伴,比被突然襲擊的人還要震驚。他屏住呼吸,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那麼僵在原地,祈求時間就這麼永遠暫停下去——這樣他就不用面對漫畫家惱羞成怒的拳頭了。雖然是想打起來,但絕對不應該是這種理由。

東方仗助的臉都憋紅了,也沒等來一個拳頭,在最初的驚訝和沉默過後,岸邊露伴反而緩緩地在他的注視下閉上了眼,長長的睫毛乖巧地落下。東方仗助盯着那片缺少睡眠形成的青黑,花了兩秒的時間理性地思考了一番,未果,便也合上眼,放棄般地撬開貼着的嘴唇。

5.

東方仗助尴尬地坐在沙發上。自從夏天結束,他就再也沒有踏進過這間屋子了,此時在屋主人的邀請下稀裡糊塗地跟在後面走了進來。

岸邊露伴進了廚房,可能是在泡茶。東方仗助腳蹭着地闆,視線到處飄着,一會兒研究一下天花闆的吊燈造型,一會兒描摹一下茶幾上墊子的花紋。雖說那天之後他來了這裡不少次,但多數情況都是直奔主題,很少有觀察這間屋子的機會。即使偶爾過了夜,他也盡量在幫忙收拾完屋子做好早飯後就離開。

此時反倒像是第一次拜訪的客人一般,帶着些拘謹,仔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桌上的茶具似乎是新添置的,也可能是冬季限定拿出來的東西,燈泡從冷光變成了暖光,如果不是露伴家裡的電燈可以随意切換,那就是他重新換了個燈泡。

等岸邊露伴拿着茶壺走出來,看到的就是東方仗助墊着腳仔細研究自家電燈泡的傻樣。茶壺挨到茶幾玻璃的碰撞聲讓東方仗助回過神來,傻笑着坐下來,接過茶壺,從那套茶具中拿出兩個杯子倒上茶水。

“檸檬紅茶,順便一提冰箱現在沒有冰塊給你往裡放。”岸邊露伴簡單說明,“你剛剛是在研究我家燈泡會不會在近期短路嗎?”

“嗯?為什麼這麼說?”東方仗助端着茶杯往自己嘴裡送,在熱氣中吹幾口,淺淺含進一點。

“哦,因為電燈短路所以上門修理,不是常見的影片套路嗎?”岸邊露伴淡然地捧起杯子。

東方仗助順着話題去看那個燈泡,檸檬的香氣從舌尖擴散開來,影片?什麼影......“噗咳、咳咳咳咳咳咳!!!”

燈光的晃影映在視網膜上,擋住岸邊露伴的神情。東方仗助咳得驚天動地,缺氧混着羞恥讓紅色鋪滿了他的臉。雖然岸邊露伴一直以來都是個怪咖,東方仗助從未讀懂過他,但此時他的不在意就好像在說一直以來注意着、小心翼翼不去觸碰那些事的隻有東方仗助一樣。眼淚都要咳嗆出來,東方仗助覺得自己的臉也随着他的形象一起丢了個幹淨,憤憤地把杯子中還燙着的茶水一飲而盡,又熱又酸的,讓他的表情都苦澀起來。

岸邊露伴拿起茶壺,往被他放下的空水杯又倒上半杯。他擡眼看看東方仗助,似乎在問你還準備喝完嗎。東方仗助吸口氣,喉嚨還因為滾燙的水而麻木着,卸了勁兒靠到身後的沙發上,一副認輸了任人宰割的模樣,反倒是逗笑了對面的人。

“嗯,回到話題上,”岸邊露伴在高中生惱羞成怒之前開口,“我喜歡的類型嘛——”

東方仗助不由得豎起耳朵,悄悄地坐起來一點兒,被岸邊露伴特意挑高的尾音勾起心神,卻又要擺出不在意的樣子,好讓自己能保留下不知還有沒有的一層體面。

“——你覺得呢?”

東方仗助眨眨眼,确認這個狡猾的成年人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将繡着問題的球重又抛了回來。怎麼會無論在問誰喜歡的類型,最終吃虧的都是高中生呢。

“我、我怎麼會知道?再說了,露伴老師會有喜歡的人嗎?”明明應該是他進攻的回合,卻又被逼着防禦起來。

“你覺得呢?”

“......總是把問題抛回來太狡猾了。”東方仗助歎口氣,“如果這是個問答遊戲,露伴老師你這樣可是作弊哦。”

“輕易地揭曉答案未免太過無趣了。”岸邊露伴彎彎嘴角,露出一個不太明顯的笑容,幾乎瞬間就在高中生的腦子裡敲響了警鐘,“你可以試試找找答案。”

“明明露伴老師總是輕易就能看透我,卻不肯輕易讓我知道嗎?”東方仗助撅着嘴,手支在兩腿之間的沙發上,不同于語氣裡的不感興趣,身體向前傾着。

“不公平......嗎,我倒是覺得從一開始就不公平啊。不過既然你這麼說了,不如這樣好了,”岸邊露伴将手裡的茶杯放下,手按到桌上,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每當你說出我的一個真實,我就會說出一個你的。你可以有無數次的機會來确認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而我說錯一次就算你赢,到那時,我會回答你對我的所有提問。”

“無論是什麼問題?”

“無論是什麼問題。”

6.

這樣的關系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東方仗助在含着冰棒望向高高挂着的不斷散發熱度的太陽,被耀眼的光芒照得眯起眼時,驚訝于腦海裡第一個出現的想法竟然不是快點回家,而是幹脆去某個離學校更近的漫畫家家裡蹭會空調。

1999年的那個夏天太過短暫,充滿了各種相遇和冒險,往往還沒來得及慢下來體會自己的生活和周圍人之間的變化就被新發生的事件推着往未來走了。但今年的夏季似乎又過于炙熱、過于漫長了。

在夏季第一聲蟬鳴響起時,東方仗助意外踏入了岸邊露伴的領地。一切始于岸邊露伴的一個擡頭,東方仗助的一個彎腰,始于那個東方仗助至今仍未清楚為何會發生的吻。他們花費了一年構建起來的關系,那個隔着一段的舒适距離,輕而易舉就被相連的體溫打破了。

他們的距離近到可以分享彼此的溫度,卻又遠到傳遞不了一句簡單的話語。

東方仗助再沒法在街上遇到漫畫家時輕松地擺着手喊一聲露伴老師,總是在視線相撞時愣住,又在想起合适的措辭之前擦肩而過。咖啡店成了他們最接近之前相處模式的地方,漫畫家對着廣濑康一分享取材的有趣故事,而他和虹村億泰則成為附帶的聽衆。

東方仗助下意識去判斷漫畫家的情緒,如果他不是那麼開心,他就跟上去,如果他趕着回去将不斷湧現出的靈感畫下來,他也不自讨無趣。聽起來算是件助人的好事,至少一開始是如此。

次數多了以後,便成為了一種借口,一個讓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漫畫家而不被拒之門外的堂而皇之的理由。再後來,主動的便不隻是東方仗助,在偶爾擦肩而過時漫畫家的手背蹭過他,他回頭,便看到那人也回過頭來,用口型淡淡地喊他。聲音的振動沒有透過燥熱的空氣傳遞過來,或許是因為他根本沒有想要将這秘密暴露于光下。

東方仗助心照不宣地在原地假裝忙碌,确認再沒有人會将他們一前一後的路線聯系在一起時再遠遠地跟在後面,直到站在那扇虛掩着的門前。他深吸口氣,第無數次在心中問自己這樣是否正确,可當他推門而入看到就站在玄關的岸邊露伴,觸上他指尖的溫度時,他便想起——早就無論對錯,他已經放任自己沉溺下去了。在深深的水面下,究竟是窒息的恐懼先一步促使他躍出水面,還是與對方唇齒相接時交換的氧氣讓他心甘情願地做那條最終會溺死在水裡的魚呢。

空調開得很低,最初是舒适的室溫,接着漫畫家按住按鍵一度一度地降下來。也許是因為交織的呼吸,也許是赤裸相貼的身體,也許是緊緊相握的手,也許是他們親密相連的部分。無論怎樣調低溫度都無法降下沸騰起來的空氣,把對方拉向自己時是令人眷戀的溫暖,将自己貼合向對方時又變成令人難耐的灼熱。

汗水從後頸冒出,順着肩部的弧度滑下,停留在腰窩。岸邊露伴的手支撐在身下人的腹部,在灼灼的視線中彎下腰。失去發帶束縛的發絲垂落下去,汗珠順着滴落進注視着自己的眼裡,他輕輕笑一聲,湊近含住另一人的嘴唇。

熱得想要逃離彼此的溫度,卻又冷到渴望貼近到連空隙都不再剩下。

眼裡的酸澀讓東方仗助睜不開眼,貼過來的嘴唇不斷掠奪着氧氣,在升溫着變得迷糊的大腦中,他似乎遠遠地聽到了遙控器的滴聲。

7.

“你跟露伴老師和好了?”放學的路上,廣濑康一歪頭沖在十字路口跟着自己拐彎過來的東方仗助問道。東方仗助的家與他并不順路,他也并沒有在今天邀請好友一起去家裡聊天,此時能想到的便是東方仗助準備去露伴老師的家裡——就在他的家再過去兩分鐘的地方。

“什麼?”東方仗助仿佛才回過神一般打量一圈周圍,驚訝浮現在臉上,仿佛是身體自動帶他走了這條路似的。此時再突然轉向未免更加可疑,隻好将錯就錯地走在廣濑康一的旁邊,“我們也沒有吵架啊。”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