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歡呼和爆笑聲似乎還在後藤一裡的耳邊嗡嗡作響,他像一株被暴風雨蹂躏過的蘑菇,蔫蔫地縮在B組休息區最邊緣的陰影裡,試圖用班級提供的運動毛巾把自己整個包裹起來,物理隔絕外界的一切。
【結束了…都結束了…列夫同學…犬岡同學…還有那些笑聲…嗚…好想回家…鑽進壁櫥…永遠…】後藤一裡的大腦還在處理着“被當成雙份借物”和“兩人三足地獄拖行”的龐大羞恥數據,CPU過熱,瀕臨藍屏。
然而,體育祭的“惡意”顯然還沒放過他。廣播裡傳來了新的通知:
“接下來進行社團對抗賽——躲避球!請各社團參賽成員,按照抽簽順序,前往中央球場集合!重複,社團對抗賽躲避球即将開始!”
“噢噢噢!輪到我們了!” 排球部衆人立刻精神抖擻地站了起來。剛才還在笑話列夫的黑尾鐵朗瞬間切換成“可靠前輩”模式,雖然嘴角還帶着壓不下去的笑意,“集合了集合了!研磨,别玩了!列夫,犬岡,手白,芝山,福永,海,夜久,山本,還有……” 他的目光掃了一圈,精準地定位到那個試圖和陰影融為一體的粉毛蘑菇,“後藤一裡!别裝死了!社團對抗賽,全員參加!”
“嗚?!” 後藤一裡猛地一抖,毛巾滑落,露出他寫滿“生無可戀”的臉。社團對抗賽?還要上場?躲避球?!那豈不是意味着要站在場地中央,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還要被球砸?!
“我…我能不能…” 他試圖發出微弱的抗議。
“不能!” 夜久衛輔斬釘截鐵,一把将他從地上拉起來,“這可是關系到排球部榮譽!雖然對手是籃球部和棒球部那些家夥,但我們也不能輸得太難看!打起精神來,後藤!” 夜久的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嚴厲,但眼神裡卻有一絲“我知道你很慘但給我撐住”的同情。
研磨慢悠悠地收起遊戲機,瞥了一眼渾身僵硬、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的後藤一裡,淡淡補刀:“…群體活動,生存率不高。建議找掩體。”
這句話無疑給後藤一裡本就脆弱的神經雪上加霜。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被衆人推搡着走向中央球場,感覺每一步都像走向刑場。
躲避球場被畫線圍起,一邊是排球部,另一邊是抽簽遇到的棒球部。棒球部的成員們看着對面平均身高拔尖、尤其是那個鶴立雞群的灰羽列夫,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好,比賽規則很簡單!” 擔任裁判的體育老師大聲宣布,“場内隊員被球擊中有效部位(軀幹及頭部)則出局,接住對方擲來的球則對方擲球者出局!最後場内剩餘隊員多的一方獲勝!準備——開始!”
哨聲一響!
“先下手為強!” 棒球部主将一聲令下,一顆躲避球帶着破風聲,如同投手投出的快速直球,直撲排球部陣營!目标赫然是看起來最“弱不禁風”、縮在隊伍最後面的後藤一裡!
“嗚啊啊啊!” 後藤一裡瞳孔地震,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卻在本能驅使下做出了最原始的反應——抱頭蹲防!他整個人瞬間蜷縮成一小團,死死埋着頭,像一隻受驚過度的粉毛刺猬。
然而,他忘了自己身邊站着誰。
“哦!看我的!” 灰羽列夫那高大的身軀如同移動堡壘,反應快得驚人。他長臂一展,巨大的手掌如同捕蠅拍,“啪!” 一聲脆響,穩穩地将那顆來勢洶洶的球抓在了手裡!動作幹淨利落,仿佛在接一個普通的傳球。
“好接!列夫!” 黑尾和夜久齊聲喝彩。
灰羽列夫咧嘴一笑,露出閃亮的白牙,然後……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動作。他沒有按照規則将球傳給隊友或者投向對手,而是像在排球場上練習托球一樣,五指張開,對着手裡那顆材質普通的橡膠躲避球,習慣性地用力一捏!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氣球漏氣般的聲音響起!
那顆可憐的躲避球,在灰羽列夫手中,瞬間被捏得癟了下去,像一塊被踩扁的橡皮泥,軟塌塌地挂在他手上,徹底失去了球體的尊嚴。
全場死寂。
裁判的哨子含在嘴裡忘了吹。
棒球部的投球手保持着投擲姿勢僵在原地。
排球部衆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灰羽列夫看着手裡形狀詭異的不明物體,疑惑地眨了眨他那雙清澈且愚蠢的大眼睛:“诶?怎麼…這麼軟?跟排球不一樣啊?”
“笨蛋列夫——!!!” 夜久衛輔的咆哮聲沖破雲霄,“這是躲避球!不是讓你捏爆的啊!!裁判!這球算廢了吧?!”
“夜久前輩,我明明還沒有用力。”灰羽列夫用申冤的語氣喊道。
裁判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去檢查那個“球屍”。
發現躲避球因為使用時間過長原本就有些輕微漏氣,導緻灰羽列夫一使勁球就報廢了,于是裁判艱難地點點頭:“…球…報廢。排球部,發球權…繼續…”
“哈哈哈!灰羽!你是來搞笑的嗎?!” 棒球部那邊爆發出巨大的哄笑。
“啧,出師不利。” 黑尾鐵朗扶額,順手從場邊拿起一顆新球,“列夫!你給我退後!不準碰球!山本!接好!”
比賽繼續。排球部憑借身高和反應優勢,初期還算順利,利用精準的投擲淘汰了幾個棒球部的隊員。但後藤一裡,始終是對方集火的目标。
“盯住那個粉毛的!他好打!” 棒球部的指揮大喊。
幾顆球呼嘯着向後藤一裡飛去!
“嗚哇!别過來!别過來!” 後藤一裡徹底亂了方寸,抱着頭在場内毫無章法地亂竄,完美诠釋了什麼叫“抱頭鼠竄”。他根本不是在躲避球,而是在躲避整個世界!他的“蛇皮走位”毫無邏輯可言,好幾次差點撞到自己的隊友。
“後藤!冷靜!往左邊!” 海信行沉穩地指揮。
“右邊!一裡!右邊有空檔!” 犬岡走急得跳腳。
後藤一裡聽到指令,但大腦和身體完全脫節。聽到“左邊”,他本能地往右扭;聽到“右邊”,他又驚恐地往左撲!
結果,一顆本來瞄準他肩膀的球,因為他一個詭異的反向扭動,不偏不倚,“砰”地一聲,砸在了他高高撅起的……屁股上。
“嗷!” 後藤一裡一個踉跄,捂着屁股,眼淚汪汪。
裁判:“……呃,臀部不算有效部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