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王那邊?”既然他們猜到甯惟意去的地方,那就可以直接告訴裴懷衡,讓他去尋,免得耽誤時間,浪費人手。
“惟意都不想叫他知道,我們還能去亂做主張?”他合上木匣,“倘若緣深,他日終會再見。”
緣深緣淺,如何斷定,既是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甯思岚雖是兄長,但在他們之間也終是外人。
皇城内,熙元帝也知個大概了,裴懷衡人還未跨進來,他就允了派人去尋。
王府加皇兄派的,就可以加大尋找範圍。
甯惟意跑了,裴懷衡尋人這事兒,現下滿城皆知,随意旁人如何言說,他裴懷衡是一字不聽。
現在最重要的是,甯惟意留在府中的那些,他親手種下的瓜果蔬菜,還有那株桂花樹。
他得趕回去收整,恐這雨将那些土給沖洗了。
總算趕回府中,還未聽王伯說什麼,他就急忙跑去栖落院,尋了粗些的木棍和麻繩,插在桂樹四方,然後用馬上将其固定,防止風将它吹倒。
還有那兩棵桃樹,也用同樣的方法固定。
可固定了樹幹,上頭的果呢,他連果子都沒吃……
那些菜,是他種下的,萬不能毀了!
搭棚!搭了棚就不會淋着雨!
他去尋更多的木棍以及足夠大的布匹,但栖霞院内沒有。
王伯打着傘過來,就瞧見裴懷衡站在籬笆前,失魂落魄的,他忙上前撐傘。
“王爺還是去檐下吧,再淋下去會染風寒的。”
他看着被綁起來的幾棵樹,還有那倒在裴懷衡腳邊的木棍和布匹,大概猜想到他要做什麼,忙勸說:“這些菜不會被影響到,挖了壟溝的,您放心吧。”
裴懷衡看着他像是在确認對方的話,在看到對方點頭,他才往檐下走。
他渾身濕透,不進屋,就在屋檐下,瞧着外面。
“他會回來嗎?”
從未見過裴懷衡如此,王伯也是心疼,隻是如何安慰,也不能将人實實在在的帶到面前。
他沒有回答,隻是和他一起望着院子。
裴懷衡也沒想要王伯回答,這個問題更多的是在問自己,他心裡無數次的回答,他會,他肯定會回來,隻是事實并非如此,他就是尋不到了,他跑了,躲起來了……
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或是自己沒有達到他所期望那般?
“清月樓那邊可去問了?”
雖知曉他至親都未告知,殷羽這個琴藝師父自然也不會,可總歸是要碰碰運氣的,萬一呢。
可惜這點運氣也沒落到他身上,王伯搖搖頭。
裴懷衡這般大動幹戈,殷羽那邊又是酒樓,自是早便聽聞。
而且殷羽還收到一本琴譜,是他曾贈予甯惟意的,送東西之人告知他翻到最後,這琴譜最後一頁寫着一首名為《歸》的曲子。
原聽聞消息想去尋的,他看見那曲名,明了甯惟意,這才放心。
“他在躲我……”
裴懷衡轉身想要進屋,發覺自己渾身髒污,這般定是要髒了屋子。
“回去吧。”
長庭院内,王伯與南濘去廚房準備熱水,裴懷衡如同失了魂魄般踏入房門,他看着整間屋子,腦海中畫面如走馬燈一般,從大婚之夜的落魄初見,再到他以玩笑挑逗對方臉紅,惱怒跑走,再……幾月相處畫面,隻幾瞬便過完。
他們之間緣分就如此短暫嗎?
裴懷衡的視線最終落在書架前案桌上,有一盒熟悉的盒子。
他走上前,這不是燈會那夜,惟意要送的禮物嗎?
心中突生欣喜,趕忙将盒子打開。
……聖旨?
突生的那份欣喜,在見到這抹明黃,便緊張,恐慌起來。
他的手有些發抖,伸出幾回卻又收回,他不敢看。
深吸一口氣再長舒,眉頭緊皺,眼尾泛紅,緊咬着牙關,迫使自己将那盒中聖旨拿起展開。
其中字句早被眼中濕潤模糊,隻有那鮮紅玉玺印最是顯眼清晰。
心中突然發疼,他撐着桌子,聖旨半挂着。
早該想到的……他早該想到的,那盒子紋樣,紅墨一點是皇兄的習慣……可自己偏偏那時隻知欣喜。
他再度将目光落到手邊聖旨上,心中酸楚猛然升起。
為何我的皇兄明知他心意,發生這變故,卻不告知,還有那李承訣,是禦林軍統領,常至禦前,恐怕也早已知曉,難怪這些時日總覺對方瞧自己眼神怪異。
都知曉,可皆對我隐瞞!
若那時他好奇這盒中東西,勢要問到底,早早知曉,是否不會如今日這般難受心痛?
那日若知曉,至少甯惟意還在他眼前,還在他身旁。
即便已經知曉結果如何,他也好最後幾日與人好好過。
他又不是那強硬,絕不允許之人,惟意要走,他也是要将人安安穩穩送回家的,至少是看着對方離開,而不是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