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秦伯祿那邊沉寂了幾日,就連霍長揚和宋聽雨也互不搭理地在屋内待足多個晝夜。
宋聽雨可不是個甘願坐以待斃之人,連着幾日她的目光都未曾離開酒樓旁的街道——确有一位頭戴帷帽的姑娘常于固定之位施粥坐診。
次數一多,也便不像巧合。她暗自思索先前在樊樓遇上的一切,總不可能真的是秦伯祿為了分開她和霍長揚專門搭的戲台子。
沒和霍長揚知會一聲,宋聽雨便戴着帷帽孤身上街——她倒要好好見識那傳聞中的秦驕岚。
秦驕岚施粥的地方距離酒樓不遠——倒是選了個繁華的好地方。
宋聽雨如今的行頭自然不适合去占領粥的長隊,但那問診倒可以一試,恰好坐診的大夫正是被說書人口口相傳的帷帽娘子。
候診的人零零落落,有插隊的,有為人占位的,總之是沒有離開的人。
而宋聽雨矗立其中格外紮眼——單她一人身着羅錦綢衣,站在麻衣葛布間自然顯眼。
可這般突出必然惹人非議,不出片刻她便成了礙眼的存在。
幾炷香的時間,宋聽雨便緩步坐于長闆凳上。
她擡手遞向秦驕岚,對方卻遲遲未伸手,“娘子,我這是義診,不觀貴胄。”
宋聽雨莞爾淺笑,仍未收手,隻聽她輕聲堅持:“娘子未診脈,怎知我生來富貴?”
她這番言辭似乎染着威脅,沒等秦驕岚開口,宋聽雨身後的一幫人已經開始聲讨,漫天的譴責,于她而言亦能充耳不聞。
見宋聽雨不肯罷休,秦驕岚歎氣撫上她的手腕——兩脈虧虛,确非貴者氣脈。
隻是秦驕岚并無驚色,反而着手淡然地将方子寫上,交給身後的丫鬟,吩咐其帶宋聽雨進醫館取藥。
天色未黯,宋聽雨拎着藥包,順着酒樓的反方向而行。
整座衢州城,确切知曉她的身份的人僅有兩人,一是霍長揚,二便是樊樓的管事娘子。
雖說那管事娘子當初救她一遭,但這種把頸脈塞在别人手心的感覺,宋聽雨實在不喜歡。
着手推進才是解決不安的最好辦法。
再入樊樓,她已是娘子打扮,還戴着頂帷帽,直至她掀開一角,那正暗自觀詳的管事娘子才由防備轉為錯愕的探究。
她于二樓選中一間廂房,最靠小巷的那間。
待宋聽雨入内,管事娘子才情不自禁地調侃而談:“上回那片屋頂都被你踩爛了,這次直接為你相中這間廂房,臨着巷子,屋頂也是剛修好的。”
宋聽雨微微颔首,将藥包放于桌案才摘了帷帽,緩緩坐下。
“我跑了,你們樊樓可有遭罪?”
管事娘子“噗呲”一笑,又立刻為自己倒了杯茶水,順順氣。
“我們可不為秦伯祿賣命。”她輕輕頓聲,又将目光挪至宋聽雨稍顯疑惑的面龐。
緊接着,她故作神秘的聲音立刻問倒宋聽雨,“你可知我們酒樓為何叫樊樓?”
宋聽雨哪裡知曉,她甚至連酒樓門口那牌匾上的字都不識得,最多也隻能憑着之前的記事将樓字分辨一二。
管事娘子搖曳入座,一手摩挲茶盞,一手托着下巴,眼前似乎浮現從前的場景。
“你可知秦家的主母?”沒等宋聽雨回答,她便自顧自地繼續陳述:“我已是半老徐娘的年歲,見過的人不算少,可她仍是我遇見過最美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