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生氣了!從此,拒絕嗟來之食!
“大師姐還是留手了的。”蕭琬歎息一聲。
“上次曆練時,她用引火符燒盡了整座小村中的魔氣。三隻金丹境界的魔,連魂都不剩。”
“恐怖如斯!”沈素素咂嘴,“我還以為隻能烤脆土豆呢。”
“所、所以……”元苓瞧着缸中氣鼓鼓拒食的小魚,輕聲提議,“我們……我們可不、不要再烤這小魚了吧。”
有同門窺見房梁頂昂首巡視的青灰色鳥團,提醒她,“咳咳!”
果不其然,阿青盡忠職守,以一道無甚威嚴的慵懶女音開口:“咕?我看看,哪個小孩不想學習啊……”
話還沒說完,桃缪啾地一聲炸了毛,叨掉阿青好幾根羽毛,翅爪共用,欲将委屈抱頭的鴿子趕出去。
“啾,不許學師尊!”
她飛到沈素素肩頭,啄少女發絲,“要脆土豆、脆土豆!”
“得嘞。”沈素素輕快應一聲,鬼鬼祟祟繞到内室屏風後。
不多時,竟抱出來一籃子土豆。
她示意大家拿好引火符,挑眉笑,“開烤!”
被趕出來的阿青扒着門縫,蓬松發羽已有傾頹之态。
卻依舊癡癡瞧着裡面撲扇翅膀,伸喙去啄土豆的澄黃色小鳥。
神情惆怅,不多時,終是孤寂飛走。
不管了,隻要缪缪開心,她忤逆大師姐又如何。
室外已然是初春景象,草木抽芽,生機蓬勃。
而今日的符篆課倒反天罡,成了廚藝大賞,衆人興之至也,就差沒把廚子綁來也炒幾個菜。
桃缪被衆人喂得肚子滾滾,銜着一條脆土豆,到褚昭所在的瓷缸旁。
歪頭,水潤的眼睛瞧她,似要投喂。
褚昭嬌睨桃缪一眼,遊過來,将口張圓。
她頭次覺得,面前這隻除了美貌一無是處的傻鳥,還是挺順眼的嘛。
誰料,桃缪臉腮鼓起,咯吱咯吱,轉眼就把脆土豆吞食幹淨。
“笨魚,扔掉都不給你!”她啾啾亂叫。
褚昭内心無名火登時竄出。
她堂堂大水坑之主,逍遙荒山百年的厲害大妖,怎能被一隻不谙世事的鳥嘲弄?
桃缪吃幹抹淨,本想得意飛走,卻被小瓷缸内濺出來的水沾濕了絨羽。
她困惑不已,扭頭瞧去。
水花四濺,司鏡設下的瓷缸禁制竟被沖破,鱗片晶亮的小紅魚怒火中燒,竟騰躍了出來。
她猝然墜進畫符用的朱砂墨碗中,身軀靈活扭動,又裹挾殷紅墨漬跳出,落在一沓符紙上,柔軟雲尾肆意勾畫甩弄。
一張略顯潦草的引火符轉瞬躍然紙上。
沈素素吃飯吃得正歡,忽覺身後灼熱。
她朝後遲疑望去,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小紅魚周身绛色妖力翻湧,身下符咒好似活了過來,朱砂墨漬勾連蜿蜒,逐漸虛晃成火焰舔舐模樣。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驟然燎向四周。
桃缪炸毛叫一聲,迅速飛走,卻還是被烤焦了幾根胸脯桃色羽毛。
“不講妖德!不講妖德!”她站在房梁上,無助啾叫。
“區區引火的鬼畫符而已,一瞧便會了。”褚昭輕哼一聲。
“甚至不用符,我便能把你這隻傻鳥烤焦!”
沈素素攬住驚慌躲避的元苓,面龐映出火舌舔舐時的影子,試圖勸架,“小魚仙子,烤鳥可以,别烤我們啊!”
可惜已經晚了。
原本靜谧閑适的内室濃煙四起,炙風拂面,視線所及之處,遍是肆虐火苗。
衆人被嗆得低咳不已,倉促逃竄。
“咳咳……走水啦!”
褚昭歪頭。
她雖然是大妖,可何時……竟這樣厲害了?
火苗認主,自發繞她而行,她興奮地搖甩尾巴,在桌案上打滾,“燒呀!燒得再厲害些。”
這火由符而起,并非尋常之水可以撲滅。
蕭琬勾畫引水符的速度,不及迅猛火勢的十之三四。
她邊撲火,邊揩去額角沁汗,抓住沈素素,問:“素素,同門中可有水靈根之人?”
沈素素哭喪着臉,“……沒有,我記得,大家都是又土又木的。”
褚昭得意跳回小瓷缸,暢快遊了幾圈。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她自己便是水靈根呀。
正翹首以盼,待屋中如熱鍋螞蟻的衆人痛哭流涕哀求自己,卻忽聽見有人歎息。
“……恐怕隻能去喚大師姐了。”
“會生氣的,師姐一定會生氣的!”
“太好啦!師姐先抽我!我體修專精!”
褚昭沒聽見自己想要的,惱怒不已。
壞美人才沒有她厲害!
角落裡,元苓以袖掩嘴,埋頭低咳幾聲,臉色發白。
她是金靈根,遭火克制,經重重符火包圍,護體靈力被炙烤得稀薄,很是不适。
忽然,手腕被一道柔嫩濕潤的觸感牽住。
涼意順經脈迅速淌入。
視野影影幢幢,元苓隻瞧見面前人骨量窈窕,肌膚白皙。
一截殷色衣袖自眼前拂過,對方瞥她一眼,绯桃色杏眸攏在煙塵之中,經火光相映,嬌媚昳麗。
纖細身影迅速離去。
“……仙、仙修姐姐?”元苓怔忡不已,小聲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