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壓過去的味道。”老兵語氣依舊平靜：“有些異獸就喜歡待在黑暗，估計是躺在鐵軌上了。”

下一瞬間，列車猛然沖出隧道，強光從前方鋪天蓋地地灑進來，刺得衆人一陣眯眼。

待視線漸漸适應，窗子上除了新染上的血漬外，窗外景象更讓人沉默。

那是一片被戰火洗過的焦黑之地。地面寸草不生，樹林被焚毀，隻剩光秃秃的根系裸露在外，在周圍有不少不明焦黑物體。

遍地焦土，戰痕密布，這裡就是曾經宣稱收複的區域，如今隻留下滿地破碎的機甲零件、側翻的步戰車和焦黑的陣地框架。

列車内再次響起廣播，這次列車指揮官的聲音明顯比先前任何一次都嚴肅：

“全車注意，進入戰鬥範圍。即刻起，任何異獸接近可直接開火，不需再請示。”

廣播聲剛落，連原本還靠在牆邊的老兵也默默起身，扣上安全扣，站到最近的炮位上。先前的松散與嘲諷的氣氛一掃而空，他表情嚴肅，帶動着整節車廂的随車士兵也迅速就位。

前方車廂率先傳來零星的槍響，起初斷斷續續，應該是探視性的驅離射擊。

接着，是越來越密集的撞擊聲。從遠處一路沿着車體向後蔓延，像是冰雹砸在合金裝甲上“當當當當——!”毫無規律的響起。

前方遠處，異獸的身影開始在焦黑的大地上出現。

它們正邁開步伐朝着列車前進，而遠程的異獸已經開始展開進攻。有的異獸從山坡舉起石塊砸向列車，有的異獸則張口向車體噴射出黏稠液體。稍遠的高地上，一隻中型異獸用骨刺射擊，白色的尖錐砰然撞上諾蘭合金甲闆上，随即折斷彈開。

整台列車随即響起集體開火的聲響。

炮台、自動機槍與步槍齊鳴，火舌與金屬沖擊的閃光将窗外的灰色焦土照亮，玲月站在觀測位，透過特制的護目視窗看着前方，仿佛一條火龍沿着鐵軌怒吼前行。

大小異獸的進攻持續了半小時。

彈殼落地與爆炸聲交織，血肉幾乎複蓋了對外的窗戶，鐵道兩側堆滿了一具具焦黑的異獸……

此時異獸的攻勢突然減緩了，遠離了車窗位置，就在衆人以為這波攻勢即将結束時。

天空中傳來一陣陣詭異的呼嘯，夾雜着低頻震蕩趨趕着列車周圍的異獸。

“上面有東西！”亦辰驟然擡頭，大喊。

還來不及反應，好幾隻龐大的飛行異獸猛然從濃煙中俯沖而下，展翅數米，雙翼如鐮刀。那雙峰的勾爪透列車窗戶，精準地抓住了坐在靠窗的胖一，胖一甚至來不及發出完整的叫聲，整個人就被拖出列車外連安全扣都被扯出，鮮血瞬間灑在車壁與玻璃上。

一瞬間，所有人僵住。

胖一的慘叫聲還殘留在耳機頻道裡，然後戛然而止。

玲月幾乎是本能地拿起一旁的狙擊槍，打開觀測台上方的護罩，透過瞄準鏡捕捉到被抓在半空的胖一。他的身體劇烈掙紮，腦袋已經明顯被擠壓變形，嘴型像似在說些什麽……

她遲疑了半秒，手指落在扳機上。

“對不起……”她喃喃自語，果斷開槍。

狙擊槍一聲悶響，子彈從異獸翼下穿入，射穿了那名士兵的身體，徹底結束了他的痛苦。

這場襲擊直到列車駛入下一段密林後才終于平息。

火力逐漸止息，耳機頻道内，指揮官要求各車陸續回報損失。有人聲音發顫，有人則完全沒說話，隻傳來沉重的呼吸聲，看來這波突如其來的空中異獸給其他車廂帶來更大的損失。

“七車，一人被抓出列車确認死亡，其餘隊員沒有傷亡，貨品沒有損失。”玲月暗暗地透過耳機報告，随後看向衆人，雖然玲月小隊的傷亡為零，但每個人臉色都顯得不太好看。

她看向外面，整列列車如今如刺猬般插滿了斷裂的骨刺、樹枝、燒焦的異獸鱗片與彈坑碎片，像一輛從地獄回來的鋼鐵巨獸。

“他剛剛還說回來要請大家喝酒……”坐在一旁的瘦二低聲說了一句，聲音沙啞。

車廂内一時間沉默無聲，連先前那沉穩的老兵，此刻也隻是靜靜地低頭，對着空位點了一下頭，像是在悼念那名被掠走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