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内,燭火通明。
巨大的紫檀木書案前,肅立着數名身着玄色勁裝、氣息沉凝的暗衛首領和鎮撫司缇騎指揮使。
空氣裡彌漫着無形的肅殺。
元淳端坐案後,手中拿着一份墨迹未幹的名單。
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上面一個個名字,每一個名字背後,都代表着一股被連根拔起的勢力,一片被清洗幹淨的權力真空。
“都查實了?”
“回殿下!”
暗衛統領躬身,聲音帶着鐵血之氣。
“名單上四十七人,及其黨羽、門生故吏,共計三百一十二人。所有罪證,三司已複核無誤。其府邸、莊園、私産,已全部查封。隻待殿下……鈞旨!”
元淳的目光落在名單最上方那幾個顯赫的名字——曾經的戶部尚書周永年,禮部尚書張鴻儒,還有幾位宗室郡王、勳貴侯爺……
這些人,或貪渎國帑,或結黨營私,或在太廟大火中推波助瀾,或在朔方危局時暗中掣肘。
她的指尖,在那幾個名字上極其輕微地劃過。
動作輕柔,卻帶着千鈞之力。
“按律。”
她緩緩吐出兩個字,聲音不高,卻如同冰珠砸落玉盤,清晰地敲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該殺的,即刻處決。三族之内,男丁流徙北疆苦寒之地,女眷沒入掖庭。”
“該抄的,三族盡沒。所有家産,充入國庫。”
“該流放的,即刻押解出京,不得延誤。”
一連串的判決,沒有絲毫遲疑,帶着濃烈的血腥氣。
仿佛不是在決定數百人的生死榮辱,而是在處理一堆無足輕重的數字。
“諾!”
暗衛統領與缇騎指揮使齊聲應命,聲音低沉而肅殺。
元淳放下名單,目光擡起,平靜地掃過面前肅立的幾人。
“此事,由鎮撫司全權督辦。要快,要幹淨。本宮不想在登基大典之前,再聽到任何不和諧的聲音。”
登基大典!
這四個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肅殺的空氣中激起無聲的漣漪。
盡管早有預料,但當它如此清晰、如此不容置疑地從監國長公主口中說出時,依舊讓在場所有人心頭劇震!
“屬下明白!”
鎮撫司指揮使單膝跪地,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和決絕。
“定不負殿下所托!必使登基大典之前,長安城内外,再無一絲雜音!”
元淳微微颔首,不再言語。
揮了揮手。
幾人無聲領命,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迅速退出了書房。
書房内再次恢複寂靜。
元淳的目光落在案頭那方沉重的紫檀木監國印匣上。印匣冰冷,象征着至高權柄。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那枚血紅的雞血石印鈕,感受着那沉甸甸的、掌控生死的分量。
快了。
荊棘已斬盡。阻礙已掃清。
通往那至高位置的道路,已鋪就。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輕輕叩響。
“殿下,”
福全的聲音帶着一絲謹慎的恭敬。
“尚衣監奉您旨意,将……将衮服送來了。”
元淳的目光從印匣上移開,深潭般的眼眸深處,一絲難以察覺的波瀾極快地掠過。
“呈進來。”
沉重的書房門被推開。
數名身着深青色宮裝、垂首屏息的内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個巨大的、覆蓋着明黃錦緞的紫檀木托盤,魚貫而入。
托盤之上,一件華美絕倫、卻又透着無盡威嚴與冰冷的袍服,在燭火下展露真容。
玄金衮服!
通體以最上等的玄色織金雲錦為底,深沉内斂,卻流淌着一種令人心悸的輝光。
其上,用細如發絲的金線、銀線、孔雀羽線,以最高超的缂絲技藝,織繡出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宗彜藻火……十二章紋!
象征着天授神權,至高無上!
每一道紋路都繁複到極緻,卻又透着一種冰冷的、不容亵渎的秩序感。
寬大的袍袖垂落,袖口以金線繡着翻騰的雲海。領口高聳,盤繞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龍睛以最上等的紅寶石鑲嵌,在燭光下閃爍着妖異而威嚴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