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遠回屋,給慕笙清喂藥,自己先喝一口,用唇渡給對方,否則慕笙清根本咽不下去藥。
喂完藥,他上床抱住人,摩挲着懷裡人的青絲,喃喃歎息道:“阿清,快些醒來吧。”
慕笙清是隔日清晨醒的。
窗外霧蒙蒙的,天際還未泛白,才堪堪卯時,春天的晨間有些涼,細聽屋外隐約還有叽叽喳喳的鳥鳴聲。
“唔……”
慕笙清一點也沒覺得冷,他被一個暖烘烘的火爐纏着,全身動彈不得,還很燙,尤其是下腹,灼人的溫度。
他緩緩睜眼,最先入目的是裸露健碩的胸膛,正在微微起伏,頭頂着無法忽視的呼吸聲。
慕笙清:?
他迅速閉眼,再睜眼。
沒有任何變化。
慕笙清确信這不是夢,他一動,那人的鐵臂力道愈發收緊,兩人的距離更加親密無間。
慕笙清臉貼着對方的皮膚,也看不見自己是什麼情況,臉頰以極快的速度漲紅。
他扭動手臂的動作驚醒了樓遠,男人探探他的額頭,确認燒退了,随後輕拍後者的脊背,黏黏糊糊地哄:“阿清乖,再睡一會。”
“碰——”
慕笙清用盡渾身力氣,一腳将樓遠踹下床,他吃力地撐在床榻上,劇烈喘息,裡衣松散,墨發披亂。
樓遠“嗷”地一聲栽地,赤着上半身大喇喇坐地上,擡眸就看見慕笙清香肩半露、白裡透紅的嬌豔模樣。
男人磨了磨牙,喉結滾動,桃花眼升騰起晦暗的欲望,痞裡痞氣地調笑:“郎君好狠的心,樓某親力親為照顧你這麼久,卻換不來郎君一絲憐愛。”
親力親為?
慕笙清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原來那件,他伸手摸向脖頸,骨節泛白,頓時驚慌失色。
“你……看見了?”他臉色煞白,幾乎是抖着聲問。
樓遠僵住。
他這副表情,慕笙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滾!滾出去!”他眼眶殷紅,冷靜徹底分崩離析,失控地咆哮。
樓遠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白衣公子眼底的死氣凝聚并擴散,刺進人的骨頭裡,如同冷意竄入血液,令人發寒。
若說平日裡慕笙清像一片靜湖,冰涼而冷谧,現在的他就像是一潭死水,黯淡而枯寂。
樓遠心髒一痛,沒半點猶豫,下意識沖上去将人摟進懷裡。
熾熱的溫度重回身側,慕笙清的眼淚随之落下,樓遠沒有輕率地碰他的後脊,而是揉着懷中人的頸項,柔聲安撫:“阿清不怕,不怕。”
“我給阿清上過藥了,以後都不會痛了。”
“嘶……”
慕笙清狠狠咬住樓遠赤裸的肩膀,樓遠心痛的無以複加,肩膀上的疼比不得半點,任由懷中人發洩。
待人松口,肩膀上除了一圈血紅的牙印,還有一滴滴灼熱的淚水。
這些年因故作堅強而壘起的高牆,看似牢不可破,實則一推就倒,沒有人會關心他痛不痛,怕不怕,一旦有人找到隐秘的豁口,緩緩一敲,如洪水般酸楚便奔湧而出。
現在,樓遠找到了。
男人揪心地疼,比被人捅一刀還疼,看着慕笙清單薄的身子骨,難以抑制地輕顫,宛若獨自舔舐傷口的幼貓,脆弱又無助。
那樣清冷驕傲的一個人,身後的疤痕就是赤裸裸的羞辱,猶如一塊完美無瑕的玉,被切割,被碾碎。
扔進泥地裡,染了塵,粘了垢。
慕笙清鳳眸綴滿委屈,睫羽顫栗,眼淚無聲地往下掉,好似那剔透卻易碎的琉璃盞。
輕輕一碰,就散了魂,丢了魄。
樓遠迫切地想,倘若早些尋到人,他必把他放在手心裡寵,萬不叫他受一點疼、一點苦。
他的阿清啊,合該浸在蜜罐裡,嘗着甜長大。
樓遠湊上去想吻他,被人先一步察覺,身體後挪拉開距離。
樓遠不容他後退,好不容易才在這人冷漠的外殼上鑿開一點縫隙,怎能讓他再縮回去。
“阿清,别推開我。”他輕聲說。
慕笙清微怔,沒再拒絕,幾乎是縱容樓遠對他自己所欲為。
樓遠緊緊抱着人,一點一點吻去對方臉上的淚痕,親至唇角時,慕笙清不适應想躲,被男人強勢入侵,黏糊的吻溫柔地驅散心頭的不安。
一吻畢,慕笙清依然愣愣的,樓遠餍足地繼續啄吻,把人塞回被窩裡,再親親他的額心,說:“阿清再睡會,我去洗漱。”
樓遠走後,慕笙清眨了眨鳳眼,全身上下肉眼可見地紅透了,腦子像是泡進沸水裡暈乎乎的,心跳驟然加速。
他是被輕薄了嗎?
樓遠回來時,手上端着一盆熱水,慕笙清還是那副呆愣的模樣。
“阿清來擦擦臉。”
樓遠坐于床沿,正想撈人,慕笙清自己就起身了。
樓大人撈了個空,他拿起巾帕預備擦慕笙清的臉,卻被對方攔下。
“你……為什麼要做這些?”
慕笙清不敢看他,本想問,你為什麼親我?
但這話他不太能說出口。
樓遠眉梢輕挑,笑道:“什麼為什麼?”
慕笙清強裝鎮定:“我不明白。”
樓遠才察覺到不對,湊近道:“阿清不是知曉我的心意嗎?”
心意?
難道那句“我想要你”是這個意思?!
慕笙清臉色再度泛紅,他磕巴:“你、你不是想要與我結交嗎?”
樓遠失笑,桃花眼深邃溫柔,足以讓人溺斃其中,“誰要跟你結交,是我心悅你,阿清。”
慕笙清自己鬧了個笑話,默默無措。
師父,徒兒好像欠情債了?
樓遠伸手勾起他的下颌,拿巾帕細緻地為他擦臉,邊擦邊問:“阿清呢?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委實來得太快,慕笙清攔截男人的手,說:“我不知道。”
樓遠眼神晦澀,但沒氣餒,指腹順勢摩挲對方的手心,虎口的老繭擦過,勾起輕微的癢意,男人揚起吊兒郎當的笑:“阿清與我,親也親了,抱也抱了,怎能棄我于不顧呢?”
全身上下也被我摸遍了。他在心裡補道。
慕笙清仰眸凝視,選擇避而不談,别開眼,讷讷地說:“遙槿,我想再睡會。”
說完,縮回棉被裡,留下毛茸茸的後腦勺給樓遠。
樓遠失落,收拾好水盆,說:“那我……過會再來喚你用早膳。”
随着“吱呀”的關門聲,慕笙清陷入無盡的思索中。
自己似乎越來越嗜睡,連幻覺也出現了。
師父說,若是出現幻覺,就證明……
他的時間不多了。
遙槿,你的感情,我回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