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杜東站在瞭望棚蹲着,一眼望見山道上的人馬。
“灰鹿嶺人,約摸百五十來号。”他輕聲說,身後一人咽了口唾沫。
這些人衣甲不整,刀上蒙油,顯然是摸黑來的。打頭那個,身披虎皮,正是“滾地龍”白三驢。
“他走這條路,是不打算客氣的。”杜東掀開披風,從背後抽出一把短弩。
他不會硬拼,隻會打冷的。
與此同時,寨門外,洪山根正叼着煙杆,站在寨牆後頭吩咐人:“投石機裝上稻草包,别打死人,打臉就行。”
“打臉?”黑臉張愣了愣。
“百五十幾号人呢,收上山來種田。”洪山根咧嘴一笑。
“轟——”第一包石袋砸下,把對面一人打進泥裡,臉上刮出半尺血溝。
“草——是陷阱!”白三驢怒吼。
他剛要叫退,忽聽背後一聲清嘯,數名身影從寨門兩側躍出,杜東居高臨下,腳尖一點,輕功如燕,先落一個,拐彎兒跑了。
“……什麼玩意兒?”灰鹿嶺的人懵了。
寨牆上葉嬌凝已經站起,拉弓,松弦。
“嗖——”
一名正舉刀欲沖的三當家“夾刀丁”應聲被箭壓落,滾成狗吃屎。
寨後,熱灰與粘油桶已就位。
一聲哨響,火盆飛了下去。
“燙燙燙燙燙!!”
幾名灰鹿嶺的後軍剛摸上坡,還沒看清路,臉上已是黑一塊、灰一塊,連眉毛都燒焦了。
“呸!誰家在火裡摻了狗屎!還沒拌勻!”有人罵。
“打仗還講不講道德了!”後頭一人哭了出來。
片刻後,寨中又傳來重重鼓響。
洪山根指揮另一邊,“放狗,放狗!”
幾隻山犬撲了出去,直咬灰鹿嶺尾隊□□,嚎聲此起彼伏。
對方陣腳一亂,頓作鳥獸散。
——這一戰打得極快,快到白三驢還沒罵完人,就已退了七八成。
“他們連火藥都沒用上。”三當家嘴角抽搐,“咱這回,是丢人丢到祖師爺牌位上了。”
白三驢一聲不吭,臉上燥熱。
寨門樓上,洪山根探出個頭,手裡提着一桶熱氣騰騰的金汁。
“投不投降?!”
幾個山匪瑟瑟發抖:“不——”
“——不投我就潑金汁了!”
“慢着!!!!!!”
一個頭目連忙舉手,嗓門都快喊破音了,生怕他手一抖來個大糞空降。
“投投投!我們投!!!别潑!!!”
……
灰鹿嶺退了,寨子歡騰。
村長讓人清點戰利品,意外繳得一柄老弓,色澤暗紅,形制奇古。
洪山根瞧了一眼:“這弓……好像是‘廣陵伏牛’出土的貨色,當年是随将軍下葬的。”
衆人不懂,隻知厲害。
于是這弓就到了葉嬌凝手裡。
葉嬌凝已站在靶場邊,左腳前探半步,右手張弓,指尖撚着一支短箭。
“……你打算往哪兒射?”洪山根從石階下探出頭,一臉警惕,“别射到人。”
“草垛。”她點點頭,指了指山腳一個綁着麻線的小靶子,“就那。”
“行吧。”洪山根讓開,“你射,但我要保留嘲笑權利。”
葉嬌凝手臂一緊,腳下微沉。
“嘣——!”
弓弦炸響的一瞬,寨中衆人耳膜一震,那箭像被什麼東西托着飛出去,硬生生穿破了前方兩片濃雲,直直消失在天邊。
半空中甚至劃出一道細長的紅線,久久沒有消散。
“……”衆人目光随之而動,一時間沒有誰敢開口。
杜東仰頭望了半天:“……你那靶子,好像在後頭。”
“我……我就拉了一下。”葉嬌凝慢慢把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