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打,能打的是大當家,”謀士頓了頓,神情古怪,“女的。”
“嗯?”
“女的,叫葉嬌凝。說是她射箭,箭頭都有出無回。”
馮玉錦臉一繃,往後一靠。
“女的?打赢仗了?”
“而且還壯。一個人能挑一百人。”
“荒唐。”他拂袖,聲音略微發虛,“山野村婦,敢擾我布局,成何體統?”
馮玉錦早年發家上山落草,可偏偏最喜歡裝文化人,有時總是突然來兩句,這謀士早已習慣了。
他低頭道:“……可她真打赢了。”
馮玉錦坐了片刻,忽然開口:
“……那叫洪山根的,查過底沒有?”
“查過,是品玉樓原來的掌櫃,傳說帳算得比命還快。”
“女人呢?”
“叫葉嬌凝。原是富戶出身,練過幾下拳,也不知跟誰學的。最近一仗——灰鹿嶺一百五十多人,七成敗退,剩的跪地繳械。”
馮玉錦低頭不語,忽地又道:“查她祖宗八代,看後頭是誰撐腰。若是沒人——便叫她知道,白崖口不是爛地攤!”
“再傳我那幅金馬踏雲圖,挂堂上。”
“主上,此圖已挂過三次……”
“再挂一次,提醒她們:想上山頭,先問我答不答應。”
……
府城,知府衙門。
廳中案卷堆疊,衙役來來去去,議的是城北逃荒、南鄉賦稅、以及隔壁縣義軍動向。
“藍李縣的麥子又被水沖了?”
“嗯,水沖走了,稅還在。”
“應該的,不收稅哪成啊?”
主簿在角落一頁頁念公文,念到口幹舌燥、嘴皮都發白,終于停下來喝口水。
一名年紀偏長的從事才擡起頭,漫不經心地說了句:
“……還有個小寨,名喚黃麻。前幾日打了灰鹿嶺,如今算是立了山頭。”
廳中一靜,接着又熱鬧起來。
“啥玩意?黃麻?哪個縣的?”
“黃麻寨?聽都沒聽過。”
“灰鹿嶺不是狗皮膏藥一樣貼在那兒十來年了嗎,也打得掉?”
“怕不是幾戶人湊了口号,說不定還是為了搶田地。”
知府咂摸着茶,慢吞吞地道:
“莫慌。賊打賊,咱看戲。等他們真鬧大了……再想辦法剿個熱鬧。”
他頓了頓,補上一句:“況且黃麻沒搶官道,沒燒倉庫,連義軍都不算。”
衆人紛紛點頭。
“不太礙事。”
老從事一撚胡須,搖頭晃腦:“這年頭剿賊,最怕賊不犯事。你真剿勤了,回頭上頭問一句‘剿的誰’,咱還真不好答。”
知府呵呵一笑,伸了個懶腰,合上案卷:
“走着瞧吧,誰紅誰上報,誰倒誰背鍋。”
說罷話鋒一轉:“對了,今日午飯做什麼了?别又是蘿蔔燒面筋。”
廳中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