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孫長老捏着一杆筆,眉頭緊皺地寫着什麼。
隻聽懸劍真人贊賞道:“是個苗子,小小年紀便練出了劍氣。”
懸劍真人本身便在劍道一途天賦極高,尋常的天才也當不起他的一聲誇贊。聽到賀修霖被這樣評價,孫長老高興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掌門想請你教導那個小的,大的既然入了你的眼,那就一并領去吧。”
“小的有靈性,隻是功夫不到家,待他傷好了我要練上一練。”
這是答應了。
孫長老一喜,轉而想到唐晟近日的所做所為,差點捏斷手裡的筆,道:“唐晟那幫混小子,不嚴加管教,早晚闖出大禍來。”
課業堂内的長輩怎麼讨論賀修霖可不知道,他隻知道背上的人已經暈過去了。
仙鶴落地時,楊磊劉凡二人正在灑掃堂室,見到他們血水泥土滿身狼狽,手腳麻利地備了兩桶洗澡水。
好容易才将紀仲秋扶到床上。賀修霖吩咐到他們:“隻有他受傷了,你們換下他的髒衣服,擦擦身子便好,藥峰長老不久便到。”
“賀師兄,”楊磊指着床上人腰側的傷口,“可是要先止血?”
賀修霖順着他的手看去,不斷有血從紀仲秋背上的傷口流出,這樣大小不一的傷口竟有七八處,鮮血已經染透了外衣,觸目令人心驚。
“止血,你随我來拿丹藥。”賀修霖雖然不精通醫術,但也知道如果放任他不管,情況隻會更糟。
内門親傳弟子每個月可以從司務堂按例領取丹藥和符箓,賀修霖在玄元峰長大,平日裡很少用得到丹藥,他的小金庫裡還有很多。
等到賀修霖沐浴更衣完再過來,藥峰長老已經為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處理完了傷口,正在囑咐傷口的二三事宜。
藥峰是珈明峰的一個衛峰,專門開辟出來種植草藥,又因着草藥種植習性不同,同一藥園的草藥宗内若有弟子跌打受傷,也都求問藥峰。而負責看管藥峰的長老親自問診,隻有親傳弟子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賀修霖無意識地歎了口氣,還在為那平白多出的一個月懲罰而痛心。
“大師兄,你來了。”小師妹先看到他,打了聲招呼。
“賀小子,正好你來了。”
藥峰長老須發全白,常年侍弄草藥的手提着一個木箱,又翻出一個瓷白小瓶:“這瓶丹藥一日一服,隻是他年歲尚小,經脈細弱,怕是化不開這藥性,需要有人幫着。”
"修霖記下了,"賀修霖接過瓶子,順手交給劉凡,“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都讓劉凡記下,屆時由他侍候師弟服下。”
藥峰長老擺擺手:“這可不行。他們的靈力不足以支持藥性化開。”
“那,那,”賀修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辛苦長老這幾日多挂心。”
“哎,藥園馬上就要進行大采摘了。别說這幾日,未來半把個月我都沒空來。”藥峰長老笑眯眯地捋捋胡子,“賀小子,你師弟的傷多在皮肉,這一味丹藥是強筋化瘀的,用好了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你可要多上心。”
“……”
“大師兄?”林清妍疑惑他怎麼不回話。
“修霖,記下了。”
沒人知道這句話賀修霖說得有多勉強,除了楊磊偷看了一眼他的臉色。
藥峰長老是在紀仲秋安穩睡着後離開的,小師妹不想離開,隻是天色已晚,再遲些珈明峰主就會派人來尋,隻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此時已經暮色垂垂,如血殘陽斜倚在天邊。
賀修霖站在屋前的蓬落樹下,眺望着晚霞渲染出的瑰麗美景一點點被黑色的天幕吞噬,隻剩下一身的涼意。
“賀師兄,外面冷,回屋吧。”楊磊拎着食盒站在他身後,出聲打斷他的思緒。
賀修霖沒有回頭,聲音飄渺似無:“今日他救了我,如果他不撲那一下,隻怕我也要受傷。”
這話沒指明是誰,可楊磊明白了他的意思,斟酌着開口:“也是萬幸,我聽說了今日的事,虧得賀師兄去的及時,不然紀小師兄會傷的更重。”
賀修霖勾勾嘴角,轉身向屋内走去。
恐怕也隻有楊磊能看得出來,他打心眼裡不歡迎這個新來的小師弟。
若要真問個原因,那就是嫉妒。
修煉一途道阻且長,若是散修,每塊靈石都是刀尖上得來的。反觀拜入宗門之中,隻要按時繳了宗門貢獻,便能享受到宗門庇佑,每月還有丹藥和靈石可領。
能進清源門已是不易,更遑論有些弟子為了進内門不惜對同伴痛下殺手。
唐晟是從外門一步一步爬上來的,能成為甯聖真人的親傳弟子,不知苦心鑽營了多少時日。而紀仲秋一來便成為掌門的親傳弟子,還得到了許多人的喜愛,這如何不讓人嫉妒?
故而上一世他與唐晟一拍即合,處處針對紀仲秋。說成是天性惡毒也好,是孩童無知也好,對紀仲秋的惡意是真實且不加掩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