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就不想承認了?”
诶!!!喻知予瞳孔地震:“你、你說什麼?”
希毅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晌,沒前沒後地來了這麼一句: “明天還能煮梨水喝嗎? ”
喻知予愣了愣,微微揚起嘴角,“可以。”
希毅眉目舒展,滿意地阖上了眼睛。他身心俱疲,感到前所未有的困倦,腦袋深深埋進她溫暖的頸窩,“唔......讓我再睡一會兒,我好睏,好幾天都沒睡夠......”
*** ***
難得睡了沉沉一覺,這回連嘈雜的燕子聲也沒聽到。希毅無意識地翻了個身,渾身都疼,好像被人暴打了一頓。
痛,但完全不想動,不想起來,希毅繼續阖眼休息。
有濕漉漉的熱氣從手背來到肩膀,像飄來一團潮濕的雲,是和不苦截然相反的觸覺。
希毅倏然睜眼,與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四目相對。
啊啊啊——
嗷嗷嗷——
喻知予聽到兩聲慘叫,來不及放下鍋鏟,跑到客廳,發現希毅站在沙發上,拿靠枕做防禦姿勢,餐桌下是嗚嗚吠的夏洛克。
見到喻知予,狗子和人都仿佛有了靠山,一個跳下沙發,一個鑽出桌底,誓要跟對方決鬥。
然而隻有虛張聲勢,戰鬥持續不到五秒鐘,夏洛克退回喻知予懷裡龇牙咧嘴地汪汪叫:【媽媽醬,他好兇啊!】
“沒見過這麼黑的狗!”希毅總不能承認自己被狗吓到了。
夏洛克腦袋左歪歪、右歪歪,聽懂了:诶嘿!竟然嫌棄它黑?它每周都會做SPA精心保養皮毛的好嗎?!
面子大過膽子,杜賓犬騰地跳上沙發,邊舔希毅手臂邊跟他打嘴架:【媽媽醬曬得比我還黑呢!黑色天下第一好看!】
汪?這個人類身上怎麼有别的動物的味道呀!
順着這股味道找到源頭,夏洛克一眼對上威風凜凜的不苦,一個箭步躲進喻知予身後:【媽啊!有怪物!】
一大早,人跳狗叫的,喻知予訓斥:“夏洛克!坐好!”
夏洛克自知闖了禍,屁股一沉,乖乖端坐。再看沙發上那個男人,意外地坐得筆直。
喻知予也看希毅,“你宿醉醒啦?”不然怎麼整個高冷人設都ooc沖出銀河系了啊!
希毅目光淡淡掠過,沒說話。哼!小小一杯白酒就宿醉?這話誰回應誰傻。
“夏洛克,别怕!他是我們家的客人。”喻知予俯身安慰嘤嘤撒嬌的狗。
夏洛克?它是那個不離口的“夏洛哥”?希毅臉色稍霁,“你養的狗?”
“不用怕,夏洛克從不咬人,它膽子比你還小。”
夏洛克早吓破了膽,伏在喻知予腳下,自欺欺狗地藏起腦袋。
希毅抿了抿唇,話到嘴邊卻被咽了回去,特别想告訴她,“怕不怕”和“咬不咬”沒有什麼必然聯系。
他故意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流暢的肌肉線條和獅子獠牙紋身,攥緊拳頭時上面有青筋突起。倒不是什麼自戀,或許基于事後找補的心理,也因喻知予那句“膽子小”,讓他開始觀察自己到底還有什麼優點來撐場子。
等等,希毅思緒回籠,可笑!他怎麼出道十年後才有了偶像包袱?況且對喻知予不需要販賣幻想,他不需要證明什麼。
某人表情前所未有地生動,喻知予心想應該早點讓夏洛克給他充充電的。
她一大早跟禹燕升跑了五公裡,順便接夏洛克回家。做完運動剛沖了澡,臉蛋透着運動過後淡淡的紅暈,像是每個毛孔都在慵懶地呼吸,氣色透出健康的美感。大概頭發還沾了水氣,軟軟地趴在腦袋上,整個人顯得溫馴又柔軟。
夏洛克回來前一日,禹燕升特意給它洗澡做了狗狗全套精油SPA,皮毛都在微微發亮。
“現在還香噴噴的呢!”喻知予說着把夏洛克往前推了推,用眼神鼓勵道,“你摸摸它,手感可滑啦。”
希毅:“......”
“别怕。夏洛克可聰明了,我每次一回家它都會主動給我叼拖鞋!”
希毅踩着拖鞋,暗中後移幾公分。這會兒實在很想逃離宇宙。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心髒真的會受不了。
而有人還在孜孜不倦地教他:“希毅,你要嘬、嘬、嘬,它聽得懂。”少女特意把嘴撅得很長,試試嘛。
Rapper桀骜不遜,撅了幾次嘴,礙着面子,隻打雷不下雨,“嘬”不出來。
夏洛克慣會看人眼色,兩隻亮晶晶的圓眼睛幾乎要跟希毅對成了鬥雞眼。它想表示自己與尊貴客人的親昵,愈發湊近,尾巴尖尖藏不住小心思,已經興高采烈搖了起來。趁希毅不注意,偷襲式地舔了他一下。
太驚悚了!希毅愣怔一瞬,用盡全身力氣才克制住,沒跳到桌上。
喻知予則慈母微笑,眼角帶着淺淺的笑弧:“夏洛克喜歡誰才舔誰。”
狗幾乎什麼都吃,玩具、垃圾、落葉、甚至狗屎......統統照單全吃——吃完再舔人。細思極恐,希毅渾身僵了一僵。
“我、不、怕、狗!”
男人堅持為自己正名,表明隻是純粹受不了摸上去毛茸茸還帶着溫度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栗。
喻知予忽然蹲在他面前,做了件她成年後就再也沒有做過的幼稚事——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腦袋上摸了摸,“其實也沒想象中那麼恐懼,對嗎?”
希毅呼吸一滞,掌心全是喻知予的溫度,半晌才想起抽回手,“我說的是動物。”
“人也是動物呀。”喻知予盯着那逆天長睫,像蝴蝶的翅膀,振一振就把她心裡的話自然而然地抖露出來:“昨晚你摟着我腦袋睡覺的時候,可沒見你害怕。”
“你、你說什麼?!!”
“沒發生什麼事啦,我們倆的酒量都是一杯倒。”走近科學系列都不敢這麼拍,親着親着能睡着?真相也别太離譜了。
“沒發生什麼事?”希毅凝着她,“所以,你覺得那屬于‘無事發生’的範疇?”
喻知予一噎,嗯......眼前閃過一系列生動的畫面:那趁着酒興的熱忱洋溢的貼面禮,挺像動物園嗎喽才會做的事。清醒後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但!是!希毅大半夜也壓着她睡了。你來我往,你壓我吻,算扯平。
“算扯平?”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意思是我們承受的是一樣的。”喻知予擡起眼,臉上浮起了融融的笑意,“你懂的。”插科打诨終于讓她最後一絲尴尬都煙消雲散。
“我不懂。”希毅拒絕。
“那我懂,行嗎?”
“你懂什麼了?”
喻知予清楚他們昨晚并沒有男女那方面的興趣,因為很明顯,她也經常抱着夏洛克連聞帶啃。她不敢說把希毅當狗,她隻承認自己是瘋狂的嗎喽,“我對好看的人沒有抵抗力,發自内心欣賞。人之常情嘛。”
許是這會兒她臉黑紅,腦門亮得晃眼,希毅蹙眉,隻覺得血氣上湧得厲害,好一個常情,“喻知予,你遇到好看的人都這麼欣賞嗎?唇友誼是吧?”
“純友誼,單純的純、純潔的純啦。”
喻知予心事輕,有種江湖氣的仗義,本質就是一個單純快樂的姑娘,這些優點希毅都知道。他混圈早,什麼妖魔鬼怪在他眼裡都是照妖鏡。但Rapper也要有藝德,第一條就是不能睡粉。希毅想起這家夥的來電鈴聲,算不上自己的粉。想到心髒都不舒服,昨晚睡也沒睡好,呼噜跟打雷似的,還踢他。她連嗎喽都不配當,他就當跟驢睡了......
腦袋正亂嗡嗡的,夏洛克急不可耐地朝他吠了聲:【嘿!尊貴的客人!來呀!我們來玩呀!】
大黑狗開啟興奮暴走模式,狗身肌肉線條流暢,更像是準備幹仗的拳手。希毅條件反射往後退,沒站穩一下子跌坐進沙發裡,還不忘加上一句底氣不足的挑釁,“聲音大了不起啊!”
夏洛克:汪???
不苦昂起小腦袋,看Rapper用最兇的表情說最沒威懾力的話。
喻知予轉身坐在他身邊,撈不苦入懷,長腿随意伸展着,姿态慵懶放松。夏洛克也把腦袋擱在沙發上,深情款款望着主人。
希毅氣結,“你快讓它起開,又烏又黑又邋遢!”
烏和黑是一個意思。重複病句。
喻知予眼眸明亮,笑起來變成彎彎的月牙,和頰邊小小的梨渦相得益彰,“你看不苦和夏洛克相處得多好呀!”
夏洛克聞言跳起來,身長簡直比喻知予還要高出一個頭,對着主人和蜥蜴一頓深情舔舐。一人一蜥一狗,宛如前世老友久别重逢,氣氛溫馨,催人涕下。
希毅腦仁疼,自己一頓美覺的滿足被一隻大黑狗和它狡猾的主人攪合了。現在連他唯一的蜥蜴也被策反了,Rapper滾一滾喉結,咽下一絲莫名的委屈,心情錯雜。他這麼一個高大矚目的活人,居然就這麼水靈靈被撇下了?
不對,他為什麼要感覺委屈啊?
*** ***
重返山風,希毅大門不邁,二門不出,宅在家裡陪蜥蜴。再不然,躺在床上挺屍扮蘑菇,長時間關閉手機,睡覺前打開一次。而桑尼幾乎沒怎麼阖眼,應付各路媒體,四處澄清反擊,避免節外生枝。疏勝于堵,關鍵時刻不能逆民意而上,縱使希毅粉絲再多,也無法立刻阻止這場全網海嘯。
比網上形勢更嚴峻的還有來自上頭的壓力,公關危機前前後後快一周,網上輿論才算消停。
希毅覺得沒必要,連聲明都懶得發。喜不喜歡他的音樂是别人的選擇,娛樂圈有比他更潔身自好的人嗎?還不如借這次契機,給Lizard全體員工放兩個月的帶薪假。
在他心裡這次休假與以往每一次并沒什麼不同,但團隊其他人明顯有些惶恐和焦慮。桑尼惴惴不安,這别是要解散Lizard的前奏吧?試探着問:不是還要出新專輯嗎?
“桑尼,我現在寫不了歌,也唱不出來。”希毅語氣淡淡,像在輕描淡寫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請鄭醫生......”
“鄭敦敦也幫不上什麼忙。無論什麼事都别擔心,沒關系的,我會解決。 ”
“那我去接你,現在去挪威峽灣散步挺惬意,或者去新西蘭瓦納卡滑雪,聽說墨爾本這段時間有流星雨,你想去貝加爾湖發呆也行......”這種程度的事件,輿論很難在短時間内平息。桑尼打算再跟公關團隊開個會。
“桑尼!”希毅倏地站定,微微彎下身子,觀察花盆裡的蝸牛,“你上一次見蝸牛是什麼時候來着?”
話題驟然扯開十萬八千裡,桑尼貼近手機:“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