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茶館内人聲鼎沸,茶客們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如沸湯翻湧。
「诶诶,最近的城南鐘家慘案,你們知道吧?」
「我知道我知道,可邪乎了!那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十口人呢,就在一夜之間,全都被吓死啦!哎喲喂,那個七竅流血,死狀可怖啊!」
「造孽啊,鐘家好歹也是賣藥為生,祖上有德,雖說家道中落,但卻落了個這般下場。」
「诶,倒也不是,聽說裡面有些藥材,來路不幹淨。」
「瞧瞧你這話說的,難道上次咳嗽還給你醫差了不成?」
「嘿,我就差找他算賬來着,什麼破東西,裡面竟然熬出來個殘指甲!」
「說不定是人家煉藥的時候不小心弄斷的呢?人都死了,你還記這麼久。」
「就你會說話是吧?」
「好了别吵了,你們還有件事聽說沒?」
「啥呀?」
「最近城外挖出了好多無頭女屍!」
……
皖欽靜坐一隅,指尖摩挲着青瓷杯沿,聽着鄰桌繪聲繪色地講述城南鐘家慘案。
那些言辭間夾雜着驚懼與獵奇的語調,在蒸騰的茶霧中織成一張詭谲的網。
話音未落,小厮端着花糕走來。皖欽擡眼,目光落在那人身前——粗布短打難掩文人氣質,眉骨清俊如刀刻,正是他留意多時的蘇谪。
「閣下可是蘇谪?」他輕笑開口,驚得小厮指尖微顫。
「小人蘇景謙,并非公子所說之人。」
那人垂眸回避,聲音裡藏着幾分警惕。
一旁侍衛正要發作,皖欽卻擺手制止:「無妨,不過是在下認錯了人。」
他撚起一塊花糕,隻見九熙風風火火跨進門來,發間還沾着幾片雪花。
「殿下怎的躲在一樓?」九熙大喇喇坐下,抓起花糕便咬,「三樓雅間的雪景才叫絕呢!」
「一樓有一樓的妙處。」皖欽望着茶客們表情各異的臉,「市井流言,有時比雪景更值得一看。」
「你是來找我嗎?」
「嗯,」九熙拍了拍手上的碎末,仰頭悶了口茶,繼續道,「衛将軍回來了,帶回來好多鳥,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鳥?有什麼好看的。」
「聽說,裡面有鳳凰!」九熙雙眼放射着光芒,就連皖欽也受到影響。
确實,誰有生之年見過鳳凰啊?皖欽握杯的手頓了頓。
雄為鳳,雌為凰,總稱為鳳凰,其是天下太平祥瑞之鳥,是代表着太平、祥瑞、吉祥、和諧。古人認為,當天下太平盛世時,就有鳳凰飛來。
鳳凰性格高潔,「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鳳凰是百鳥之王,能知天下興衰;梧桐是樹中之王,相傳是靈樹,能知時知令。
若能一睹真顔,何事還需煩心?
可在這亂象頻生的時節,卻難免讓人多生疑慮。
二人匆匆策馬出城,直奔營地,馬蹄踏碎薄冰,驚起一群寒鴉。
等到了營地,落了馬,九熙連忙帶着皖欽去往主營帳。
「父王!」
「紀王伯父。」
東方紀應聲笑道:「你們二人可來得及時,衛将軍剛歇腳不久,太子殿下也在其營帳,速速前去,别錯過了時辰。」
九熙激動道:「可真有?」
「這就得看緣分了。」
「殿下,快快快!」九熙聽得鳳凰二字,早已按捺不住,拽着皖欽便往外跑,身後傳來紀王含混的叮囑:「莫要驚擾了靈鳥……」
衛霖的營帳外,皔陽正與一中年将領交談。那人面色灰敗,眼窩深陷,正是衛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