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無奈道:“是。”
腳步聲逐漸消失,遊祯一掀被子,露出臉來,長出了一口氣。他早醒了,卻裝出了這副無賴樣給外人看。無他,劇情裡原主就是這麼幹的,他隻是原封原樣學了下來。
原主性格乖張,家裡人又寵,會發生這種事并不太突兀,遊祯來了以後性情大變,偶爾學着原主說話做事,隻會讓人覺得舊時性子又發作了,不會去深究。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陳安回話了,遊初留了好幾個護衛,又說會慢行等他,叫他不要着急好好再多休息休息,完全不見任何不滿情緒在裡頭。
聽聞消息後,遊祯在床上又躺了會,慢吞吞地起床更衣,如此磨蹭了快一個時辰後,一隊人馬才從客棧出發。
時間一點點過去,周圍的草木逐漸密集起來,細碎的光透過葉片落在山林的地上,并不太曬人。遊祯坐在車裡,心跳得有些快,他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了好幾次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做好心理建設,遊祯掀開布簾,對車夫道:“停一下。”
他這一聲出口,整個隊伍都停止了前進,陳安湊上前詢問:“二少爺,有事吩咐?”
遊祯用手一指:“你,上來。”
衆人循目看去,遊祯手指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盛淩雲。
遊祯隻說了這一句話,沒有再多言語,也沒有催促,他的語氣太過于稀松平常,叫人猜不出這一出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些下人心裡都有丈量,若是盛淩雲,那隻會是壞事。
但究竟壞到何種程度,那就無從知曉了。
在衆人的目光下,盛淩雲面無表情地朝遊祯走去,手一攀車沿,輕松上了馬車,而後身影便消失在了布簾後。
隊伍重新起行,車輪在山中軋過,聲響不小,又有東西遮擋,即使靠得近也聽不見裡面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喬餘容忡忡望了眼輕微晃動的車簾,兩個人關系不好人盡皆知,哪怕現在二少爺性格變了也不見得有什麼好轉,她隻盼着不要出什麼事。
馬車内盛淩雲坐在了遊祯對面,目光是冷的,表情也是冷的,他看着遊祯,一句話也不說。
遊祯垂下眼睫,剛才平複好的心跳又開始快起來了,每次見盛淩雲都是這樣,讓人忍不住想逃開,避免和他接觸。
靜了一會兒後,遊祯輕聲開口:“你看起來很想殺了我。”
盛淩雲沒有回答,但眼睛别開了。
這是實話,也是遊祯第一次開誠布公,不留任何情面地把他的心思拿出來講,盛淩雲沒法反駁。
他隻是好奇,遊祯為什麼要說,又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說。
盛淩雲以為這件事遊祯永遠不會問,因為恨是一件事,想殺了對方又是另一件事。
那懾人的目光終于離開,遊祯松了口氣,緩緩擡起頭,繼續說道:“你讨厭我。”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遊祯淡淡道,“我很清楚。你讨厭我,不管是何原因,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已然是一個不争的事實。”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故意帶你出來嗎?”遊祯用手托着腦袋,狀似無奈且些微可惜地歎了口氣,而後自問自答道:“因為我膩了。”
他的表情天真且無辜,好似多加傷害最後膩味想丢掉的隻是個沒有生命的人偶。
移開的目光重新回到遊祯的身上,帶了些嘲弄和探究的味道,盛淩雲的表情仍是冷的,不過他顯然在聽,而不是當做了耳旁風。
“來來回回那麼多次,又那麼多年,我早厭倦捉弄你了。近日來你也應當發現了,我很少刻意找你麻煩,見面的時間都少之又少,你的日子過得順遂不少吧。”
遊祯道:“我不想這麼簡單就放過你,你害我落水一事我都記在腦子裡沒有忘。你也不可能輕易就忘記我對你做過的事,不過你我之間總要有個徹底清算。”
車廂裡盛淩雲的氣息變了,沒有收斂,更像是在發怒的邊緣。
“這一段時間我時常考慮該如何處置你,又或者讓你能重新讓我找到趣味,因而我找到了一個絕妙的法子。那日我問你想不想習武,你沒有明言拒絕我。”
遊祯像是沒覺察到一般,微微笑起來,他一字一句:“我給你一個機會。”
“——一個殺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