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安的聲音低了下去,帶着一種放棄掙紮的認命。
他放下水杯,轉身走向套房配備的小廚房。
他翻找着,終于在冷藏格深處找到一小罐進口蜂蜜。
他拿出一個小瓷碟,用小勺挖出一點蜂蜜。
塗抹在每一粒藥片和那顆白色膠囊上。
做完這一切,他又去洗了一小碟新鮮的草莓,
挑了幾個最大最紅的,放在蜂蜜碟旁邊。
林予安端着這盤“特供甜點”,重新回到顧凜面前。
他蹲下身,将托盤放在顧凜觸手可及的矮幾上。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溫和:“顧總,藥裹了蜂蜜,沒那麼苦了。您先吃一顆草莓開開胃?甜的,壓一壓藥味?”
他拿起一顆草莓,試探性地遞到顧凜手邊。
臉上挂着連自己都覺得僵硬的,哄小孩式的笑容。
顧凜的目光終于從窗外收了回來,落在那碟裹着蜂蜜的藥片,和那顆鮮豔欲滴的草莓上。
他的眼神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他沒有立刻去拿草莓。
隻是沉默着,視線在林予安臉上停留了片刻。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
終于,顧凜極其緩慢地伸出手。
他微微仰頭,将膠囊放入口中。
緊接着,他立刻抓過旁邊的那杯水,猛灌一大口,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
林予安屏住呼吸,緊張地盯着他。
咽下去了。
顧凜放下水杯,眉頭依舊緊鎖。
他喘了口氣,目光再次落回矮幾上。
這一次,他拿起了林予安放在旁邊的草莓。
指尖捏着那鮮紅的果實,他猶豫了一下,才緩慢地送到嘴邊。
咬了一小口,眉頭稍稍舒展了一瞬。
林予安懸着的心終于落回肚子裡一半。
他趕緊趁熱打鐵,拿起下一粒裹着蜂蜜的藥片。
如同進貢般小心翼翼地捧過去:“顧總,還有這個……”
顧凜沒說話,隻是皺着眉,極其勉強地接過那些藥片,每一次都伴随着一大口水的沖刷。
整個過程緩慢而煎熬。
林予安像個等待宣判的囚徒,蹲在矮幾旁,腿都開始發麻,卻不敢挪動分毫。
當最後一粒藥片消失在顧凜口中,被一大口水送下去後,林予安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這個總裁真的很難伺候!
然而,戰鬥遠未結束。
吃完藥,顧凜昏昏沉沉,躺到主卧得離譜的床上。
他緊閉着眼,眉心刻着深深的溝壑。
額頭上林予安之前更換的退熱貼,早已被他蹭得歪歪扭扭,失去了作用。
林予安像個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床邊打轉。
他一次次擰幹冰水浸泡過的毛巾,小心翼翼地避開顧凜因為不耐。
而揮動的手臂,将濕毛巾覆在對方額頭上。
“水……”顧凜幹裂的嘴唇翕動,聲音嘶啞。
林予安立刻放下剛換下的溫熱毛巾,轉身去倒水。
剛伺候着喝了幾口,顧凜又皺着眉,煩躁地拉扯身上的薄被:“熱……開空調。”
林予安看了一眼中央空調顯示的溫度——23度,已經是人體感覺舒适的下限。
他隻能硬着頭皮把溫度又往下調低一度。
冷風吹出的瞬間,他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剛調好溫度,還沒喘口氣,顧凜又開始含糊地呓語:“冷……冷……”
身體在被子裡蜷縮起來,微微發抖。
林予安:“……”
他感覺自己像個被反複拉扯的彈簧,一會兒要降溫,一會兒要保暖。
他認命地又把空調溫度調回來,重新給顧凜掖好被角。
深夜,萬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