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妩看着那遠去的主仆二人的身影,疑惑的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不是,她也就之前略微在腦海中想了一下而已。
她也沒打算高攀他。
若是她真想勾引他,憑她這些年看了這麼多年話本子的經驗,還需要用這麼拙劣的手段嗎?
再說,刻意接近,寡廉鮮恥又是什麼話!
隻不過紀青妩自己巧合的接連兩次撞上對方,實在難以自證清白。
且對方也根本沒打算給她解釋的機會,顯然已經認定了她就是那般沒臉沒皮想要勾引他的女子。
好大一口黑鍋就這麼憑空落在了紀青妩的身上。
若是一般心思敏感的女郎,聽了寡廉鮮恥這麼不留情面的話,少不得要肝氣郁結,尋死覓活一番。
紀青妩則不然。
這些年來,紀青妩雖養在繼母柳氏名下,可實際上隻是擔了個教養的名罷了,實際上不大管她的。她自小是被乳母帶大的,時下的禮教規矩不隻學了個表面功夫,隻求面子上過得去。
再加上柳氏出去應酬極少帶紀青妩,她在内院實在枯燥,便養成了看話本子的愛好,她那僅有的一點兒月例都被她買了話本子。
那些話本子的故事曲折動人,其中的主人公做事大膽而又新奇,給她枯燥無味的生活帶來了數不盡的樂趣。
可以說,十六年來紀青妩大半的人生“閱曆”都是從話本子中獲得的,在她看來,陸觀瀾不留情面的話,不過是她人生話本子的一點微不足道的曲折罷了,跟她未來可能發生的可怕事情更是沒有一點可比性。
況且,她不僅沒有因不慎摔倒而破相影響未來的姻緣。
甚至撕裂對方昂貴的的錦緞衣袍,也因着對方的嫌棄誤會,連賠償的銀子都不需要給。
這怎麼不是一種因禍得福呢?
因而那話語對紀青妩可以說毫無攻擊力,她壓根沒往心裡去。
不過,她到簽殿時到底是有了顧忌,生怕再碰到那“貴人”,走路時不僅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還不放心的環顧了四周,确定四下無人之後,才小心翼翼的進了簽殿。
幸好,先前的貴人已經離開了。
殿中僅有值守的大和尚和幾個來求姻緣的女郎。
紀青妩便先去搖了個運程簽,她想着噩夢的事情,心中默問将來的人生運程,她忐忑的看着擲出來的那根簽,上上,簽文: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值守的大和尚走上前來,要給她解簽,紀青妩舍不得銀錢,她搖了搖頭拒絕了。
紀青妩正經書沒看多少,話本子倒是沒少看,這句詩文的意思她自然是能看得懂的。
不就是說,她的人生本來像是夢境那樣是條無解的死路,但是因為她這幾日做的預知夢,所以又有了新的轉機。
倒是很符合她目前的境況。
紀青妩心裡安定了許多,恰好那幾名女郎也擲了好了簽,她遂又去姻緣簽那裡搖了一簽。
這次心裡有了底,紀青妩倒是不慌。
見抽出的是中上簽,紀青妩的心稍定了定。
她垂眸細細看那簽文:舊夢散盡新枝發,春風二度更勝花。
這次的簽文紀青妩也順其自然的代入了那夢境,下意識覺得就是因為有了夢境的提醒,所以她擺脫了原本的惡緣,過上了新的美滿生活。
連着擲了兩簽,都恰好順了紀青妩的心意,她心中一下子輕快了許多。
不管那簽文是否為真,最起碼都預示了好兆頭。
她将木簽放回簽筒,又笑盈盈的同大和尚道了謝,這才離開。
待她出了簽殿,那大和尚有些好奇的從簽筒中抽出紀青妩方才放下的那枚簽來掃了一眼。
看清楚那簽文内容後,他反而更摸不着頭腦了。
奇怪,這簽文分明是預示二嫁。
那女郎到底在高興些什麼?
……
紀青妩在慈雲寺總共住了七日。
也不知是因為給生母誦經祈福起作用了,還是在寺廟吃齋念佛的苦修起了效果,除了入住的第一日,紀青妩沒再做那個夢。
不過夢境的内容卻深深烙印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況且,此夢關乎紀青妩今後的人生,她亦不敢忘。
第七日,紀青妩吃了齋飯,午休過後,剛要跟一同來的女娘們開始下午的修行。
忽有小沙彌來叫紀青妩,說是府裡來人接她了。
和先前送她時一樣,是她院中的大丫頭玲珑和一個婆子。
不用紀青妩吩咐,她們便麻利的收拾了她的的行李鋪蓋,搬到等在門前的馬車上。
她攏共就沒多少行李,一趟便搬完了。
紀青妩同管事的大和尚辭别後,便坐上回府的馬車。
一上車,玲珑就掏出了來時帶的點心盒子,心疼道:“娘子可要用些點心,寺裡齋飯少油水,娘子瞧着可比之前清減了許多。”
繼母柳氏連慈雲寺住宿的錢都不肯主動撥給她,又怎麼可能費心思讓後廚給她準備糕點吃食,這些定然是玲珑這丫頭費心主動替她張羅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