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哪吒大步走在山間小徑上,腰際的縛妖索随着步伐輕輕晃動。他不顧背後追來的聲音,步子邁得利落。
“走慢點!再養兩日好不好?”扶傾小跑跟上,伸手想扶他肩膀,卻被躲開。
“少羅嗦,我說了我能行!傷早好了,用不着你整天盯着!”
哪吒頭也不回,“再躺下去,我骨頭都要生鏽了。”
扶傾不滿,“是誰前天練槍時傷口又崩開了?”
哪吒耳根一熱,嘴硬道,“那、那是意外!”
“哦?”扶傾挑眉,“那昨天挑水扭到腳掉河裡也是意外?”
“你——!”哪吒氣結,黑漆漆的眼睛瞪得溜圓,“總之我要下山除妖,你别跟着!”
扶傾看着眼前這個倔得像頭驢的少年,歎了口氣,“那就說好了,下山看看,不準動手。”
哪吒眯起眼睛,陽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誰跟你說好了?”他繞過扶傾繼續前行,“妖怪害人,見一個殺一個。”
自從那夜山洞傾訴過後,哪吒确實開朗了些,但骨子裡的固執一點沒變。她無奈,隻好變成小貓,輕盈地跳上他肩頭。
“……随你便。”哪吒撇撇嘴,卻沒真的把她趕下去。
果然,隻有變成貓,這臭崽子對自己的容忍度才能高一點。
山間小徑蜿蜒向下,兩旁竹林沙沙作響,正是午飯的時間,山腳下的小村莊炊煙袅袅,看上去平靜祥和。哪吒腳步輕快,這是痊愈後第一次出門除妖,他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仿佛又回到了李家小少爺的時光。
走着走着,他忽覺不對勁。
這裡太安靜了,明明該是人聲鼎沸的中午,卻連一點雞鳴犬吠之聲都沒有。
哪吒一手撥開擋路的樹枝,一手已然按在了縛妖索上。
像是在迎合氣氛一般,他肩膀上的黑貓收緊了爪子。
哪吒啧了一聲,側頭瞪她,“撓我做什麼?”
扶傾在他肩上踩了幾個小梅花,尾巴掃過他的鼻尖,“回去嘛,好不好,回去吧。”
她語氣懇切,真心實意。
結果隻換來哪吒冷冷一乜,“閉嘴。”
扶傾尴尬地舔舔爪子,不說話了。
她當然知道哪吒想早點長大報仇,可是他才好了幾天,如此急于求成肯定要吃虧。
這是她好不容易養活的崽子,自然舍不得他受傷害。可是哪吒總嫌她管太多,弄得她都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多管閑事。
還在遐想的檔口,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從山腳村口傳來。哪吒哪吒眼神一凜,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扶傾一個沒抓住,掉在了地上。她往前跑了一段,隻見村口空地上,一條水桶粗的巨蛇正纏着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猩紅的信子在他臉上舔動,少年臉色慘白,驚恐地緊閉雙眼。而周圍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個昏迷不醒的村民,臉色發青,明顯中了蛇毒。
“孽畜!”
已經跑到村口的哪吒大喝一聲,縛妖索急急射出,直取蛇妖七寸。
蛇妖嘶吼着松開少年,靈活避開縛妖索,豎瞳陰冷地盯住哪吒,“又來個送死的。”
哪吒不答話,左手結印,右手持索,與蛇妖戰在一處。可蛇妖敏捷異常,二三十個回合過去,身上隻多了幾道鞭痕,卻越發兇狠。它長尾一掃便躍上屋頂,巨高臨下地看着哪吒。
而哪吒則因久未實戰,漸漸力不從心,額上滲出細密汗珠。他喘着粗氣,死死盯着蛇妖的身影。
見狀,蛇妖信子一吐,張嘴便是兩道乳白的毒液射出。
“小心!”
扶傾在後方驚呼,也管不得許多了,頓時化為一道黑霧往戰場直沖而去。
哪吒猛然後仰,一個鹞子翻身躲過毒液,蛇尾貼面掃過,帶起的風刃在他臉頰留下一道血痕。還未站穩,蛇妖抓住機會猛撲下來,利齒尖牙直取他的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哪吒側身避過要害,肩膀卻被撕開一道血口。他悶哼一聲,反手一記肘擊打在蛇妖下颌,趁其吃痛後退的間隙拉開距離。
“哈哈哈!居然是李家的血脈!”蛇妖興奮地嘶鳴,發出毛骨悚然的笑聲,“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終于找到你了,主人一定會重賞我!”
哪吒強忍疼痛,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誰是你主子?!”
蛇妖不答,巨尾橫掃而來。哪吒倉促格擋,卻被擊飛數丈,重重撞在樹幹上。他咳出一口血,眼前發黑,卻仍掙紮着要站起來。
“有意思。”蛇妖遊弋而來,信子幾乎舔到他臉上,“乖乖跟我走,少受些苦……”
就在蛇妖要纏上哪吒的刹那,一道黑影掠過,扶傾閃現在他身前,雙手成爪,五指狠狠抓在蛇妖天靈蓋上,看似輕飄飄的一掌,卻讓蛇妖發出凄厲慘叫,整個身體劇烈抽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