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荒謬了。
“官子階段連續23手零失誤,白棋所有活棋數目已經被壓縮到0.25目的誤差範圍内,局勢已定。應符桑他……從第一手就在複刻曆代棋聖的殺招時間軸?”這句話說出來,應守川自己都有幾分恍惚。
但是,怎麼可能呢?
應德清也懂棋,比其他人更早看出了這局棋的勝敗。盡管内心早已掀起驚濤駭浪,他也不得不冷靜下來承認,自己似乎一直低估了應符桑。
能下出這盤棋的人,絕對不是等閑之輩。
“你這孩子,學棋多久啦?”應震嶽臉上沒有半點不悅,樂呵呵地問。
學棋?
快一千年了,他不能這麼說吧。
“沒學過,自己随便琢磨的。”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實話。
應符合這句話說出口,圍觀的人先驚了——這個世界好魔幻。
沒有系統性學過圍棋卻能下成這樣,他的毅力、智力、心性都不在一般人的範疇裡。應德清如是想到。
他都能想到的東西,作為上一任應家掌權者的老爺子就更别提了。但他卻并沒有再發表什麼意見,隻是又對應符桑笑着微微點頭。
到這,這場突如其來的圍棋比拼算是畫上句号。
應震嶽站起身,其他人便也跟着站直了身體,不約而同地看向他,等他發話。
“德清啊。”他慢悠悠道。
“我在。”
時素影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她死死地盯着老人,莫名非常不想聽到他的下文。
“繼承人課程現在是誰在上?”老爺子突然問。
應德清一愣,先是看了眼自己的大兒子,然後才如實說:“是守川。”
衆人都摸不太清這個問題有什麼深意,除了應震嶽兩個女兒生的兒子們悄悄豎起了耳朵,其他人純當吃瓜。隻有時素影,此時此刻心髒幾乎已經跳到了嗓子眼。
“嗯,”老爺子點點頭,緊接着就像是随口一說:“讓符桑也去聽聽吧。”
“!!”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句話裡的信息量驚住了。
時素影更是兩眼一抹黑,手裡的翡翠珠串差點被扯斷線,她狠狠盯着正看着窗外發呆的應符桑,恨不得咬碎一口牙。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廢物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的?!
果然,當初果然就不該讓他進這個家的門!
不對、不對不對,不不不。
就算老爺子看重他又能怎麼樣?隻要我不說出那件事,他又還能活多久?
那被她刻意隐瞞的秘密重新浮現,時素影就像吃下來一顆定心丸,微微發顫的身體逐漸平靜下來,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
應德清還沒說話,其他人反倒不少都是一副晴天霹靂,欲言又止的樣子。于是老爺子又先一步做了個休止的手勢,微笑着說:“好了,都别圍在這了,出去透透風吧。”
話說到這,再有想表達什麼意見的人也隻能先把話憋回肚子裡。
又跟着人群出去的遠房表弟很缺心眼地湊過去問:“哇表哥,你們家要開始繼承人大戰了嗎?”
應承琅本來就陰沉的臉色在聽到他這句話之後,更是瞬間黑如鍋底。
“閉嘴!”
遠房表弟被吓一跳,不再自讨沒趣,悻悻地到一邊去了。
“大哥,你怎麼一點都不生氣啊?!”在看到身旁的應守川全然一副沒事人的狀态,應承琅心裡那股無名火燃得更旺。
應守川正沉浸在某件事裡,過了一會才發覺他在叫自己,“怎麼了?”
“我說,你就不想知道那家夥到底使了什麼手段,才讓爺爺那麼向着他嗎?”
應守川蹙眉。
沒等他開口,應承琅忽然環顧了一下四周,扯住他的胳膊就往樓上走,壓低聲音道:“算了,别在這說。”
與此同時,應符桑剛伸了個攔腰,就被應震嶽帶着坐到沙發上話家常。
對方在國外療養了這麼些年,對國内的事情知道的終歸沒那麼詳細,好奇的也多。
好在還有其他七大姑八大姨在這,應符桑也就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聊,時間久了還有點無聊。
突然,不知道是誰突然提起了一個應符桑更加陌生的人物。
“你說玉繡啊……”提起這個名字,應震嶽一雙有些蒼老渾濁的眼睛露出幾分悲傷,嗓音也透着遺憾。
“九年前那場大火燒毀了這棟老房子,沒想到卻将玉繡的遺物也一并葬身了火海。而我身在國外,什麼都做不了。”
大火?
聽到這個詞,應符桑才隐隐約約想起,他當年被接回應家的确是住在這,後來才跟着一起搬了家。看來這座房子是火災後又重建出來的。
“爸,您别自責,我相信媽她也不會怪您的。”時素影溫聲安慰。
看到她手中的珠串,應震嶽又歎了口氣,“說起來,玉繡以前最喜歡的就是那隻玉镯,可惜了。”
在衆人都跟着陷入哀戚低迷情緒時,應符桑忽然出聲:“玉镯?是這個麼?”
話音落下,他從外套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方盒。
衆人:“?”
應震嶽疑惑地接過盒子,緩緩将其打開,下一秒,瞳孔驟縮——
“這、這是……”
應符桑面不改色地解釋道:“一直沒找到機會給您,現在才算是物歸原主了。”
其實是完全忘了這茬,今天收拾東西看到了才想起來的。好在落在角落,沒被當初發瘋的應承琅一并摧毀。
應守川和應承琅一前一後下樓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接着就聽到老爺子的聲音,他問:“但,這怎麼會在你那?”
應符桑說:“大概是我當年從火場裡順手帶出來的吧。”
聽到這句話,應守川整個人觸電似的,下樓的腳步驟然定住。他下意識睜大了雙眼,唰地轉頭看向那邊。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