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打量着齊小川。
“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我叫齊小川,是新來的……”他頓了頓,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定義自己的職位,“呃,賬房先生?”
“賬房先生?”少女歪頭,“那你找我二哥做什麼?”
二哥?!
齊小川瞪大眼睛:“你、你是周硯的妹妹?親的?”
“是啊,”少女笑了,露出兩個可愛的梨渦,“我叫周暖暖。”
齊小川這才恍然大悟,親妹妹啊,難怪當時周硯那麼緊張!
“那個……周小姐,”
他撓撓頭,有些窘迫,“能麻煩你指個路嗎?我得趕緊回去看賬本,再晚你家二哥該罰我了。”
周暖暖撲哧一笑,手中的絹帕掩住嘴角:“你很怕我二哥嗎?”
“怕!當然怕!”齊小川脫口而出,又慌忙壓低聲音:“動不動就要人命的閻王爺,能不怕嗎?”
出乎意料,周暖暖非但沒生氣,反而笑得更歡了。
“我二哥哪有外界傳得那麼可怕?他其實很溫柔的。”
齊小川:“……”
Excuse me?他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那個眼神能殺人、一句話定生死的周閻王?
見他不信,周暖暖也不多解釋:“走吧,我帶你過去。”
兩人一路穿過回廊,周暖暖随手摘了朵海棠别在鬓邊,蹦蹦跳跳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昨晚還病得奄奄一息。
“到了,”她推開書房的門,聲音清脆,“二哥,你的人我送回來啦!”
周硯正在看文件,聞聲擡頭,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怎麼回事?”
“他迷路了,”周暖暖大咧咧地坐到書桌上,順手拿起周硯的茶杯喝了一口,“在我院裡轉悠半天呢。”
齊小川:“……”
什麼叫‘你的人’,這丫頭的話怎麼讓人聽了這麼浮想翩翩!
齊小川瞥了一眼那張讓人多看一眼都會臉紅的臉,暗自覺得沒出息。
在性命攸關之際,竟然還有心思沉溺于男色!
周硯隻是皺眉道:“病剛好就亂跑?”
“悶死了嘛~”周暖暖晃着腿,突然指向齊小川,“二哥,你這個新賬房挺好玩的,借我幾天?”
“不行。”周硯想都沒想,一口回絕。
“啧,小氣!”周暖暖做了個鬼臉,跳下書桌,“沒意思,那我走啦!”
她風風火火地離開,臨走前還沖齊小川眨眨眼,用口型說:“看吧,不可怕吧?”
齊小川:“……”
他偷偷瞄向周硯,發現對方竟然卸下了那身冷厲的氣勢,眉眼間甚至帶着幾分無奈。
見鬼了……
正愣神,周硯突然看過來:“看夠了?”
齊小川一個激靈,趕緊低頭裝模作樣地翻賬本。
他就說嘛,就是一尊閻王!
卻聽見一聲極輕的‘嗤’聲。
擡頭時,周硯已經恢複冷臉,但嘴角那抹來不及收起的弧度,還是被齊小川捕捉到了。
齊小川...更見鬼了!
傍晚時分,齊小川正對着賬本昏昏欲睡,忽然聽見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少爺!”陸青匆匆推門而入,“地牢傳來消息,周記……沒熬住。”
齊小川渾身一僵,手中鵝毛筆“啪嗒”掉在宣紙上,墨汁暈開一片,後背瞬間爬滿冷汗。
死了?
二十鞭,怎麼就死了?!
别不是被……
他猛地擡頭看向周硯,後者神色未變,隻淡淡嗯了一聲:“拖去亂葬崗。”
“是。”陸青領命退下。
書房門關上後,齊小川的手指還在不受控制地發抖。
鬼知道他是真的熬不住,還是被人滅了口!
恐怖,太恐怖了,這周府就是個地府!
“怎麼了?”周硯突然開口,聲音在寂靜的書房裡格外清晰。
齊小川強作鎮定:“沒、沒有……”
“撒謊。”周硯冷笑,“你手抖得連筆都拿不穩。”
齊小川低頭一看,果然,自己的指尖正神經質地敲打着桌面。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少爺,我就一算賬的,您讓我摻和這些……不合适吧?”
“那沒辦法了,”周硯放下手中文件,緩步走到他面前。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你都已經全知道了。”
他修長的手指擡起他的下巴,齊小川被迫直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從你指出假賬那刻起,”周硯輕聲道,呼出的熱氣拂過齊小川的臉頰,“你就是我周硯的人了!”
離得太近了,還有,果然是親兄妹,說話都是這麼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齊小川腦中警鈴大作,這周府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周記背後明顯有人指使,現在人死了,線索斷了,幕後黑手能放過他這個‘新上任的二管家’?
像他這種沒心機沒戰鬥力、放電視劇裡活不過第二集的空心小白菜,還是趕緊溜吧!
“少、少爺,”齊小川的喉結上下滾動,硬是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手指無意識地揪着衣角,“我能請半天假嗎?我……我肚子疼!”
周硯手中的筆微微一頓,挑眉望過來:“肚子疼?”
那眼神銳利得像是能看穿人心。
“對!特别疼!”齊小川立刻弓起身子,捂着腹部誇張地呻吟一聲,額頭上硬是憋出幾滴冷汗。
“可能是中午吃壞東西了……”
書房裡靜得可怕,齊小川能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了。
“準了。”出乎意料,周硯竟然答應了,“讓廚房給你煮碗姜湯。”
齊小川如蒙大赦,差點腿軟跪下去。
他強撐着行了個禮,轉身時差點同手同腳,直到出了書房門才敢大口喘氣。
鬼鬼祟祟摸回廂房,房門關上的瞬間,齊小川整個人癱在門闆上,心跳聲大得像是要沖出胸膛。
“對不住了周閻王,”他一邊換衣服一邊嘀咕。
随後在房間裡拿了幾個值錢的小物件藏在身上。
“我還想多活幾年……”
推開後窗,外頭正是仆人往來最少的西偏院。
齊小川蹑手蹑腳翻出去,借着暮色掩護,直奔記憶中靠近馬棚的側門。
“砰!”
剛拐過假山,他就撞上一堵人牆。
“齊先生這是要去哪兒啊?”白青笑眯眯地拎着他的後領,“少爺讓我給您送姜湯呢~”
齊小川:“……”
完!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