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勇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猛地踹開房門,震得窗棂嗡嗡作響。
他扯下染血的繃帶狠狠摔在地上,晦氣地吐了口唾沫。
“三爺。”心腹阿楓悄無聲息地跟進來,反手鎖上門闩。
他熟練地取出銅盆,倒上滾燙的藥湯,“青龍幫那邊遞了話過來,說……”
“閉嘴!”
盧勇将傷臂浸入藥湯,劇痛讓他額頭暴起青筋。
他盯着水中扭曲的倒影,突然一拳砸向水面,“周硯身邊那個兔崽子,查清楚沒有?”
阿楓連忙遞上棉巾,低聲道:“那小子叫齊小川,是少爺剿匪那日撿回來的。”
他從懷中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進府沒幾天就搞垮了周記,現在坐上了二管家的位置。”
“周記是他的手筆?”
盧勇猛地攥緊棉巾,白白淨淨的倒是看不出來這麼有本事。
阿楓湊近半步:“三爺,周記可是二爺養了十年的錢袋子,就這麼沒了,二爺不使些手段?”
要動齊小川那小子,哪輪得到他們出手?
“你懂什麼!”盧勇突然呵斥道。
“就周行裴那貨,隻知道躺女人窩裡的廢物,真要對上周硯,他慫得很。”
“外界對周二恭敬有加,你真以為是他有那麼大的本事?”
“哪一個不是看在周硯的面子上才給他的尊敬。”
“但周硯這人,再瘋,也不會動自家人,至少現在不會!”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阿楓問道。
他們現在可是已經叛出了周家,這事,遲早是瞞不住的。
得趁早做打算才行。
盧勇哪不明白這個道理,但現在還不是和周硯撕破臉皮的時候。
他聲音壓得極低,卻像淬了毒的刀,“那個齊小川絕對有問題!”
“怎麼處理?”阿楓低聲問道。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低聲道:“三爺,我見少爺似乎待他格外不同。”
盧勇看了過去。
“昨夜突圍時,我親眼看見……”他做了個環抱的動作,“那小子直接撲進少爺懷裡。”
盧勇瞳孔驟縮。
難不成,齊小川是周硯放出的煙霧彈?
那人表面看似另有幕後之人,實則從明到暗皆是周硯布下的棋子。
齊小川其實就是周硯的人!
盧勇激動得指尖微顫,這股猛然抓住真相脈絡的亢奮感自脊椎直沖後腦,他覺得他窺探到了真相。
肯定是這樣的!
那個看似無害的小白臉,絕對是周硯藏在袖中的暗箭。
二十年的刀頭舔血讓他嗅到危險。
“找幾個生面孔。”盧勇從牙縫裡擠出命令,“等那小子落單……”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小白臉屢次壞他好事,本就想找機會除了。
倘若他真是周硯的人,那更好!
另一邊,齊小川從周硯屋裡出來後便靠着門柱打起了哈欠。
他第無數次掐自己大腿,可眼皮還是像灌了鉛似的往下墜。
昨夜救火時吸入的煙塵此刻化作困倦的浪潮,一波波沖刷着他的神志。
“汪!”
院裡的阿黃沖他叫了一聲,狗眼裡滿是鄙夷。
這隻大黃狗是周硯養的,此刻正精神抖擻地巡視庭院,尾巴甩得像面小旗。
“看什麼看,和你主人一個樣,狗仗人勢!”齊小川沖阿黃龇牙。
阿黃朝他露出獠牙,齊小川一個激靈站直,後腦勺“咚”地撞上門框。
他揉着腦袋不敢吱聲。
為何淪落到被一條大黃狗所欺?
還不是它主人是個狠角色!
齊小川決定好男不跟狗鬥,“不行,太困了……”
鼻子一酸,他尋了個舒服位置,打起了盹。
院子裡偶爾路過家仆,見齊小川蜷縮在門柱旁,睡得人事不省,都投去詫異的目光。
這齊公子困成這樣還要守在少爺屋外不去休息,這得多擔心少爺啊!
齊小川......
我的真的謝謝~
齊小川是被頸椎的刺痛驚醒的。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夕陽的餘晖斜斜地刺進瞳孔,恍惚間看見遠處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自己的眉心。
“少、少爺?!”他一個激靈蹦起來,後腦勺“咚”地又撞上門框。
這下徹底清醒了。
不就是不小心睡着了,不至于吧~
此刻,周硯站在十步開外,修長的手指扣在扳機上,烏黑的槍管在落日下泛着冷光。
“睡好了?”他的聲音帶着戲谑,手腕穩得像塊磐石。
準星随着齊小川顫抖的睫毛微微調整,仿佛下一秒就要擊穿他的頭顱。
齊小川喉結滾動,冷汗順着脊背往下淌。
他想起昨晚那個“煙霧彈”,想起自己朝周硯投炸彈,想起昨夜火場裡差點炸了周硯……
越想越覺得這槍口合情合理。
“少爺我錯了!”他閉眼大喊,“我以後絕對不會……絕對不會……”
周硯就靜靜地等他想借口,舉槍的手紋絲不動。
“絕對不會那麼生猛了。”齊小川喊道。
“口水先擦擦。”周硯突然說。
“啊?”他睡覺什麼時候流過口水?
齊小川擡手去抹嘴,幹燥的唇瓣蹭得生疼。
這才反應過來又被耍了,氣得耳朵尖通紅。
“您能不能别老拿槍指人……”他小聲嘟囔,活像隻炸毛的貓。
小心槍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