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眼底掠過一絲笑意。
他發現自己是越來越愛看着齊小川驚惶失措的模樣了,總忍不住想去逗人。
那瞪圓的杏眼,發抖的唇珠,還有想逃又不敢挪腳的樣子,比戲園子裡唱的滑稽戲還有趣。
“過來。”看夠了,周硯終于收起槍,勾了勾手指。
齊小川非但沒上前,反而往門框後縮了縮,活像那雕花木頭能擋子彈似的。
“幹、幹嘛?”
他聲音發顫,卻在瞥見周硯挽起的袖口時莫名咽了咽口水。
那截露出的手腕線條淩厲得讓人心跳加速。
周硯挑了挑眉。
這人又看上他什麼東西了?
齊小川不語,夕陽給周硯的輪廓鍍了層金邊。
靛青色的立領襯衫領口處微敞,鎖骨若隐若現。
周硯轉動着手中的槍,金屬光澤晃過齊小川的眼睛。
人和槍都透着森然寒意。
上次,敢這麼打量他的人,早已被他剜了眼珠子了。
“教你用槍。”他說。
這句話被他說得又輕又緩,尾音像羽毛掃過耳膜,齊小川頓時覺得後頸發燙。
周硯滿意地看到對方瞳孔收縮。
“真……真的?”青年眼睛倏地亮了,方才的恐懼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好事取代。
他跑過來時像隻試探的幼犬,既想親近又怕挨揍。
周硯忽然想起阿黃讨肉骨頭的神情。
嗯,不能說相同,簡直是一模一樣。
他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一半,“學不學?”
“學學學。”
齊小川點頭如搗蒜,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模仿着阿黃搖尾巴的姿态。
哪個男人不喜歡槍!
他眼巴巴望着周硯掌心的勃朗甯,渾然不覺兩人距離近得能聽見彼此心跳。
周硯眸色微暗。
這人身上還帶着陽光烘暖的味道,睫毛在臉頰投下細碎的陰影。
他忽然想起今早那個擁抱——
一種陌生又溫暖的感覺萦繞在心房,很奇特。
“握槍要像握情人的手。”
周硯突然将槍塞進齊小川掌心,從背後環住他調整姿勢,“用力會傷着她,太松又會跑。”
随即,溫熱的掌心輕貼上對方腰際,透過薄薄的衣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人緊繃的腰線,像張拉滿的弓。
“少、少爺!”
齊小川呼吸都亂了,耳根也燒得通紅。
周硯獨有的檀香味将他裹得密不透風,堅硬的胸膛緊貼着他的後背,呼吸噴在耳畔,激得他手指發顫,差點把槍摔了。
“專心。”周硯扣住他的手腕,聲音陡然冷了下來。
“握槍要像這樣。”剛放好的手再次動起來。
周硯右手包住他握槍的手指,左手再次不着痕迹地扶住他的腰,指尖在腰窩處若有似無地摩挲。
“砰!”
子彈破空而出的瞬間,齊小川後仰着撞進他懷裡,後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加速的心跳。
遠處樹梢的麻雀應聲而落,子彈穿透樹葉的簌簌聲讓齊小川渾身僵硬。
原來剛才不是開玩笑,是真要教他殺人技。
“呼吸。”周硯捏了捏他繃緊的肩膀,“除非你想讓後坐力震碎鎖骨。”
他的教學嚴厲得像在訓練死士,可指尖拂過齊小川手背的薄繭時,又帶着難以察覺的溫柔。
齊小川漸漸放松下來。
他發現自己居然能跟上這個閻王的節奏。
當周硯說“風向”時,他的身體會随着調整角度;
當周硯數“三、二、一”時,他的心跳會詭異地同步。
“砰!”
二十步外的瓷瓶應聲而碎。
齊小川呆住了,他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射出的子彈。
真的打中了!
“還不算太笨。”周硯難得地說了句好話。
他的下巴無意識蹭過他發頂,等反應過來時,兩人已經維持這個姿勢太久。
齊小川慌忙退開半步,微微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要命,教學什麼的,簡直太犯規了,齊小川暗道。
周硯輕哼一聲,卻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勾起唇角。
阿黃不知何時蹲在了廊下,歪着頭看着它的主人罕見地手足無措。
它突然“汪”了一聲,驚得齊小川手一抖,手中的槍差點打出第三槍。
沒危機時,齊小川估計就是最大的危機了!
周硯心中暗忖,輕咳一聲去拿槍。
阿黃又汪了一聲,勃朗甯“啪嗒”掉在青石闆上。
齊小川:……
完蛋,周硯接下來該不會給他來個過肩摔,然後再拿自己擦槍吧!!
“狗都比你穩重。”
周硯沒給他來個過肩摔,隻是彎腰去撿槍。
那一瞬,正好對上齊小川俯身時慌亂的眼睛。
近在咫尺的呼吸交錯,那人淺色的瞳孔裡映着晚霞,也映着他自己。
那眼神讓他心頭一跳。
周硯若有所思地将槍撿起,指腹摩挲着槍管。
胸口處,有什麼情愫在悄然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