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疼愛的幺女周暖暖正在學校裡讀書,見着這般年紀相仿的姑娘,自然心生憐愛。
“好孩子,和你師哥一樣喚我雪姨就成,這位是你憐姨。”
“你千萬别客氣,把這個兒當自己家。”
白雪親自給薛子晴布了塊蜜汁火方,“瞧這瘦的,你師父都不給飯吃嗎?”
薛子晴抿嘴一笑,頰邊現出兩個梨渦。
時度趁衆人不注意,偷偷轉了半個身子。
他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周硯,聲音壓得隻有兩人能聽見:“聽說你剿匪時拐了個大學生?”
周硯正夾起一箸龍井蝦仁,聞言筷尖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這謠言,傳得離了大普。
“你聽說的是什麼版本?”周硯慢條斯理地擦拭手指,鳳眸斜睨過去,“分享我也聽聽。”
燭光在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跳躍,将本就淩厲的線條勾勒得愈發鋒利。
時度卻不怕,他們穿開裆褲時就混在一處,最知道怎麼戳這閻王的心窩子。
“切~~沒有這回事兒你捂這麼嚴實做什麼,又沒人跟你搶。”
周硯真想撬開他腦袋看看,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時度舀了勺蟹黃豆腐,故意咂咂嘴,“男人女人有什麼區别?再說——”
他突然湊近,“你要不是看上了人家,把人囚禁在身邊是幾個意思?”
“偌大的周府,難道你真缺個會看賬的管家?”
周硯擱下筷子,白玉扳指在桌面磕出清脆一響。
他轉頭看向這個發小,忽然勾起唇角:“這些都是從白青那兒聽來的?”
這笑容讓時度後頸一涼,心底良知被喚醒。
他連忙擺手:“别别别,别去霍霍孩子,他什麼都沒說,我是偷看他日記知道的。”
在周府,衆人如果想知道些什麼秘密,在府裡找到小白的日記就夠了。
說罷自己先繃不住笑出聲,惹得對面三個女人都望過來。
白雪嗔怪地瞪了他們一眼:“多大人了還鬧。”轉頭又寵溺給薛子晴夾了塊松鼠桂魚,“嘗嘗這個,我們廚子最拿手的。”
薛子晴道謝時,腕間銀镯叮咚作響。
她吃東西的樣子極秀氣,偏生速度不慢,轉眼面前骨碟就堆起小山。
周硯冷眼瞧着,發現這姑娘專挑最費工夫的菜式下手。
文思豆腐隻取中心最嫩的豆腐絲,八寶鴨專挖鑲嵌在糯米裡的松子仁。
“待會兒我要去梅園。”時度突然用手肘撞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能讓周少爺破例。”
周硯慢悠悠抿了口花雕:“你很無聊?”
“不管!”時度突然提高聲調,引得薛子晴擡頭瞥來一眼。
他立刻縮了縮脖子,又壓低聲音:“我就是要看!你都不知道我這一路遭了多少罪——”
他突然噤聲,因為薛子晴正沖他甜甜一笑。
那笑容看得時度毛骨悚然。
天知道這小魔女這一路上是怎麼折騰他的。
睡到半夜發現枕邊盤着條銀環蛇,喝口茶能啞上半天,連擦汗的手帕都能讓人渾身發癢。
偏生師父把人丢給他轉身就跑了,他身為師哥,又不能不管。
“師兄。”薛子晴突然開口,聲音很是乖巧,“你嘗嘗這個。”
她夾了塊琥珀核桃隔空遞來。
時度臉色一變,強笑道:“師妹自己吃,我、我核桃過敏......”
白雪不明就裡,驚訝道:“你什麼時候核桃過敏了?周管家,吩咐後廚以後注意些。”
周管家在身後點了點頭。
随後她熱情道:“這是糖漬的,不膩人。”
周硯冷眼旁觀。
時度快哭了,桌下的腳已經踢了無數次。
終于,周硯伸手接過那塊核桃:“我嘗嘗。”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他面不改色地嚼了兩下,“不錯。”
薛子晴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随即笑得愈發甜美。
時度頓時松了一口大氣,那核桃絕對有問題!
果然,片刻後周硯執壺的手微微一頓。
他垂眸看着手背上浮現的淡青色紋路,又擡眼看向薛子晴。
小姑娘正專心對付一塊冰糖肘子,仿佛對一切渾然不覺。
“母親,各位,我吃好了,先告退了。”周硯突然起身說道。
時度連忙跟上,在回廊拐角處拽住他袖子:“快吐出來!那丫頭最近在研究神經毒素!”
周硯甩開他的手,從懷中取出個琺琅小盒,倒出粒猩紅藥丸吞下。
不過幾個呼吸間,手背上的青紋就漸漸消退。
“你随身帶解毒丹?”時度瞪大眼睛,果然是仇家多的人,時刻想着怎麼救命。
周硯冷笑:“說得好像你身上沒保命東西似的。”
時度突然收起玩笑神色,低聲道:“我聽陸青說,府裡有人碰大煙了?”
“盧勇。”周硯的目光突然望向梅園方向,“你到時候讓薛小姐幫準備好三張人皮面具,下次交貨我要用。”
時度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福至心靈:“你要用那大學生當餌?”
周硯沒有回答。
時度搞不明白了,這到底是看上了,還是沒看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