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答案,孟松年又描述了葉子誠的形貌,對于葉六娘,她隻說也是年紀相仿的娘子,青衣娘子這才點頭,說确實見過二人,但今日沒有碰見。
孟華齡心下稍定,至少沒有不明不白就消失了,恐怕還與岘水寺脫不得幹系。
還為打探這新寺的陰私,孟華齡打算再追問一二句。
“阿姊,我家也算小有薄産,”孟華齡擠了擠眉毛,面上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笑容,“這娘娘送子一事,你道有幾分把握?”
那娘子笑了一笑,掩住了嘴巴,三指并攏,搓了搓指尖:“看你心有多誠了。”
見此情形,孟華齡會意,也不再多問了,她從荷包中取出一根素繩,說道:“阿姊,你用此繩把珠子串起來,廟裡人多,免得一不留神掉了。”
“那便多謝了。”
孟華齡與這青衣女子告辭,自去重蓮苑再吃了一頓沒什麼滋味的素齋,還買了兩個高粱面大炊餅做夜宵。
今夜她當做個梁上君子,預備着等天黑了再翻進後院,也莫忘了大殿,她都要搜索一番,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友人尋到啊!
是夜,燈火昏黃,遠遠的流水聲潺潺,蟬鳴聲聲,嘲哳入耳。
大殿内點着長明燈,孟華齡趁着無人之時跳上了殿上大梁,似龍盤,如虎踞,她在梁上靜候掌燈多時了。
孟華齡看多了衣角沒藏好露出破綻的戲碼,她外裙内裡藏着緊身皂色便服,皂巾蒙面——她的女紅課成果都用在這上面了。
小和尚又來添了一回燈油,岘水寺裡的鐘敲了十二下,孟華齡在梁上靜待到亥時中,跳下來躲在金像之後,她伸手推了推金像,沒有那麼容易撼動,又輕輕一敲,裡面果然是空心的。
她翻手打出一道柔和的内力,從外殼進到内裡,很快沒了阻礙。
很薄!内中空!
孟華齡勾起唇角:果然不是純金的,外層漆了一層金粉已是不錯了,這麼空的内裡,藏個人絕對不在話下。
窣地,孟華齡聽見金像下發出了微微的響動,似是機關中的軸竅被觸發,不知是一物還是一人被傳送上來。
殿外還有腳步聲靠近,聽上去步履虛浮,不是練武之人,孟華齡攀着立柱,兩個呼吸又竄上房梁。
隻聽靠近金像一側的大殿後門突然被人拉開了,探進一個灰衣人,懷中抱着一個沉甸甸的匣子。
此人四下張望一番,見殿中無人,撫了撫心口,施施然進入殿中。
雖然卸下一頭钗環,穿着僧衣僧袍,但觀其纖弱身形和腳上趿拉一雙不合腳的布鞋,孟華齡又怎麼看不出她是女娘呢?
而且這人好生眼熟,不正是清早在寺門口罵孟華齡“土鼈”的那位娘子嗎……孟華齡隻見過她一面,就覺得分外紮眼,今次再見,雖然卸了妝飾,換了僧衣,依舊光彩奪目。
看來她就是這回被“金身娘娘”選中的人了。
僧袍娘子将匣子置于供桌之上,在金像前拜了三拜,跪在蒲團上,口中念念有詞:“信女信良劉氏大娘名香妤,郎君乃信良王氏二郎名翀,妾夫妻二人虔誠一心,捐此寥寥香火,隻願為娘娘塑造金冠,求娘娘保佑,善心垂憐則個,賜妾與郎君二人子息緣份。”
孟華齡眼見着那匣子忽地彈了下去,好像滑行進了一段滑軌之中,很快停下來了。
殿中燈火突然昏暗下來,忽明忽滅,香爐中氤氲的檀香也變了氣味,似是摻雜了烏頭與夾竹桃,孟華齡屏息閉氣。
劉大娘子也注意到了殿中情景的變化,隻是她沒有孟華齡的布巾遮面,又毫無防備,似乎頭腦被當空擊中了一般,她神色惶恐地連連下拜:“娘娘顯靈了——”
“女施主,娘娘感你夫婦至誠,特命貧僧試一試爾等的膽色,施主,随我來吧。”金像中傳來一個飄飄忽忽的聲音,雖然孟華齡能感到這是故弄玄虛,劉大娘子卻無知無覺,她站起身來,向前兩步。
蓦地神像旁側伸出一隻手,拉了劉大娘子一把,她的身影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