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大娘子興許是掉進了金像下的暗道之中,孟華齡在梁上瞧得清晰,金像下那蓮花座可以打開,白日裡供桌上擺滿了花紅果品,夜裡卻隻放置一架低矮的香案,輕而易舉就繞過去了。
孟華齡從梁上躍了下來,提氣彙于三焦,她嘗試一下,從外側打不開金像上的機關,又不想馬上就打破金像,隻得附耳過去,靠金像的固體傳導,聽聽下面人的對話。
“施主既然一人前來,又曾言說,屬意天外靈童,靈童降于貴寶地,若施主誠心将你娘娘降恩将其血脈同你夫婦相連,個中艱辛,貧僧也暗自心驚啊……”此人聲音聽着是個中年男子,孟華齡不知此人是否是岘水寺僧人。
似是接收到暗示,劉大娘子連忙道:“妾家中備足了資财……不,備足了功德金!”
“善哉善哉,”此人的語氣中流露出滿意之意,“隻是迎接靈童的時日,施主還需與貧僧商議明白。”
“自然是越快越好。”劉大娘子急切道,似乎已經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辭舉止,再沒了清晨的威儀。
此人卻變了話頭,沒了商量的意思:“施主,此事且看機緣,強求不得。靈童聖臨之日,亦是施主供奉齊全之時,娘娘已經降下旨意,靈童最遲于明年三月降臨府上,屆時還請施主做好準備。”
“可能再早些嗎?”
“施主,緣分未至。”
而後二人未再言語,似乎僧人拿出了筆墨,宣紙翻動的沙沙之聲入耳,孟華齡猜測他們是在訂立契約。
搞出娘娘愛好顔色的名頭,其實就是在檢驗信衆的财力罷了,這位劉大娘子一身绫羅珠翠,钗環首飾,又是劉家娘子,王氏兒媳,排場也是十分闊綽。
如此,被岘水寺選中做為冤大頭,狠狠坑上一筆,也不在意料之外了。
隻是大殿之中本就無人,何必又多此一舉,故弄玄虛,将人拉進“金像”之中?孟華齡猜測這也是“花紅表裡”付出後所得到的體驗的一部分。
金像之下定有極大的秘密。
不過她也不想再在這二人身上多費功夫,畢竟葉子誠的下落還未尋得,這是孟華齡的頭等大事,偷聽這一耳朵是意外收獲。
這些人籌劃什麼“降世”,不知是不是要擺弄什麼儀式,但岘水寺這生财之路走得甚歪,原來香火旺盛都是欺騙良家娘子所得,再用這“降世”籠絡人心,欺騙來更多信衆。
機關又發出了響動,孟華齡閃身于陰影之中,由于一直盯着金像,她見到了底座中的一片蓮花瓣下沉了三寸,接着密室洞開,劉大娘子緩緩走出,神色怔忡中帶着混沌的茫然。
想來這迷香對于尋常人起效甚快,她俨然一副被神秘莫測的僧人點撥的模樣,雙手合十,口中還在感激。
劉娘子步出殿外,孟華齡像影子一樣随她一起閃身出殿,孟華齡一路跟随,直來到禅院門口。
守門僧人換了一班,仔細驗看她的手牌與形貌特征。
趁着二僧檢查劉娘子身份,孟華齡早已從牆頭翻了過去,她身輕如燕,沒有激起一絲響動。
“什麼東西?”右手僧人似有所感,向後院的圍牆投去了目光。
劉娘子似是一下子也緊張了起來,左右四顧,連一個人影也無,隻有牆頭上一隻褐色松鼠,披着月光迅速地跑過衆人眼前。
“沒什麼,野物罷了,今夜有風,施主早回吧。”左手僧人在名冊上劃了一道,開門放劉娘子進門去了。
進了裡進,便無人鎮守,孟華齡在劉娘子身後幾步開外贅着,見她打開“麒”字丙号房的房門,一頭栽進了床褥之中——這迷香的勁她頂不住了,昏迷了過去。
孟華齡上前掐了掐劉大娘子的人中,毫無反應,又在她脖頸之側試了一試,脈搏還在跳動,把一把脈,她舒了一口氣,隻是迷昏了,睡一覺也便好了。
這就便宜了孟華齡。
劉大娘子禅房的小榻上還放着一套僧袍,孟華齡套在身上,勉強也算合适。
她從“麒”字甲号房走到癸号房,捅破窗紙一瞧,其中隻有庚号無人,另一邊的“麟”号房倒是全住滿了,果然這寺廟的禅房十分緊俏。
庚号房的正門鎖了,孟華齡就從窗戶跳了進去,她摸排一氣,房中空無一人,茶室中佛堂香爐中線香早燃盡了,無人過問。
孟華齡摸了摸香爐,已經很冷了,看來住客已經離開多時了。
孟華齡打起火石,點燃一盞燈,複仔仔細細将這間房搜索一番,她輕敲牆壁,判斷是否存在密室,但這禅房是木頭建築,牆壁中未藏暗室。
她俯下身,忽地被镂空卧榻下一點瑩瑩藍綠光吸引了視線,探手一摸,是一個碧玉镂雕荷花花囊,上下串了兩顆藍珀珠子,燈影一照,閃着剔透的如水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