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華齡認出此物,正是葉子誠的玉花囊,是她母親的嫁妝,由前朝文思院所制。夫人于五娘及笄之時将此玉贈予了女兒,五娘對這雕工精巧的花囊極其喜愛,孟華齡見她時常拿在手裡把玩。
隻因碧玉色濃深,隐在角落不易察覺,若不是孟華齡瞧得仔細,也找不到此物了。
“果然,五娘曾來過這後院,或許是在此處歇下,還把這心愛之物丢在榻下。”孟華齡呢喃道。
既然五娘沒定上禅房,那這間一定就是葉六娘子定下的了,不過似乎她早已離開了寺中,房裡沒有她一點蹤迹殘留,隻有這房中幾不可聞的荼蘼花,或許源于葉六的熏香。
繼續搜尋,孟華齡還在衣櫃後面尋到一條玉環绶,不過似乎不是葉子誠的飾物,其上積了些灰塵,想來是早早便被留下了,一直躺在衣櫃的木闆之後。
紗絹不是今年時興的花色,玉環上有兩個指印,蹭掉了許灰塵,卻不是孟華齡留下來的,想來是有人發現這條玉環绶,又放回了原處。
“這玉質不算上品,料子亦然,但是來此之人都打扮得如此光彩照人,這想來也算是自己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屬于貴重之物。一位娘子将壓裙的玉環绶留下……”
孟華齡腦子浮現出幾種猜測,當今大成國的娘子酷愛着重褶裙,因此要以玉環绶壓裙禁步,若是不小心丢失了,定會來尋,可它一直在此處;若是故意為之,排除孟華齡這類獨樹一幟的江湖女兒,這尋常小娘子,也不好丢下這禁步,這不是失了她們看重的端方儀态嗎?
确實,也要考慮到這娘子帶了好多腰帶前來,不缺這一條配飾。
但是葉子誠也同樣将心愛的花囊留在了床塌縫隙之内,若說這是巧合,孟華齡甯可估錯,也不願放過任何線索。
孟華齡來到正房的床塌之旁,将燈火照向床底,此處倒沒有新鮮之物,床下的灰塵卻少了一處。
她取過香爐,吹了一把香火到地面上,顯出幾排腳印,床塌之下還有半個。
孟華齡将這榻一推,不用運什麼真氣,就露出床下兩塊不同尋常的石磚來。
香灰腳印在兩塊磚上沒有顯現。
“竟然是地道!”
如何能不探呢?
或許葉子誠就被囚禁其中。
見此情形,孟華齡肩背的肌肉蓦地繃緊,一雙鳳眼銳利如劍,她将房間周遭的環境盡收眼底,在進入此處密道之前,她又謹慎地将每個房間檢查一遍,證明确僅這一處密道,她才放心下去。
孟華齡抽出靴中的匕首,握在手中,右手掀開了石磚,她用燈一照,下面一片漆黑,地道靠木梯上下,其下通道的牆壁上安設了燈燭的位置。
孟華齡吹熄了油燈,拿着火石下到了通道之中,五步點燃一火燭,經過之後再吹熄,十分小心地在地道中通行,腳下無聲,腳步卻輕盈飛快。
孟華齡計算着步數和方位,似乎每間禅房都有一處能進入地道。
好在此時地道無人,孟華齡七拐八拐,仔細辨别住客入眠後的呼吸之聲,避開所有通向禅房的地道之後,來到了地道的盡頭——
一處岔口。
此處通往上層有兩條路,北邊的路更遠,甚至堪比禅房地道的總長度,深處還有分叉口,孟華齡尚未決定是否一一探查。
她走在北密道更為小心,閉氣凝神,走了許久,能聽到上方傳來誦經敲缽之聲,經文聽不清晰,其内容孟華齡也并不熟悉。
“這地道修得也太靠近地面了吧,”孟華齡心想,“一點都不安全。”不過這和孟華齡也無甚幹系,她巴不得這怪異之處的主人更蠢笨些,若是如此,她直接打上住持的寮房,逼他交人,不信他不膽寒。
南邊的密道僅有一條,繩梯長度略長于禅房地道處的梯子,顯得更為險峻。孟華齡爬上南邊密道的繩梯,還能微微嗅聞到附近未散去的迷香氣味,看來這正是金像所在的大殿地下的機關所在。
故而,孟華齡根據岘水寺的建築布局推斷,北邊密道通向西院僧人所居的寮房,而南邊密道則是通向前寺正殿方位。
最終,孟華齡在北邊密道中選擇了一處遠離誦經僧人,且相對靠近西院院門的所在。
小心起見,孟華齡輕輕掀開石闆,打開一道細小的縫隙,然後向室内吹入了自制的迷香——她研制的藥香勁力遠勝于大殿中焚起的“氛圍香”,堪稱“黃粱一夢”迷香版本。即使室内有人,也會在幾息之間睡死過去,不醒人事。
在密道之中靜等片刻,孟華齡在心中默數了一百個數,把頭頂整面石闆搬開,出了這六英尺之下的詭秘之地,一擡頭就是一面神龛,供奉的卻不是她熟悉的佛祖、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