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誠連連應“是”,她從孟華齡的搪塞中也讀出了她對于婚約的回避。孟華齡是一隻無拘無束的雌鷹,不應被約束在某進士,某官員的後院,以夫人的身份了此一生。
“齡兒,需不需要我尋人教訓楊暨一通?”葉子誠為好友打抱不平。
孟華齡擺擺手,無所謂道:“我直接打他一通便是,他哪裡敢說些什麼呢?我隻是懶得理會,他既然找到真愛,就放他去吧。”
“齡兒,你這心胸,比開國明相還寬廣。”
“莫打趣我,”孟華齡謙虛一番,終于說起了正事,“五娘,我此番來,其實有事相求。”
“你還與我客氣什麼,我這條命都是你救回來的!孟恩人,但說無妨!”
“我想借你一個信物,借洪樓寶地收集沿途訊息。”
葉子誠恍然道:“這有何難?我先前已經吩咐下去,不知道信兒傳到八閩沒有。你拿着我這玉佩,隻需說你是孟大娘子,下面人自然省得。”
孟華齡道謝:“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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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三日,楊暨的秋闱也算是圓滿。
與數百學子一同步出貢院大門,楊暨隻覺心神俱疲,眼前發黑,隻想趕快躺在柔軟床榻上與周公相會。
陳娘子在貢院門口候着兒子,除了楊暨本人,她是排第二焦急的人,每次大考都有學生撐不下來,昏倒在考場之上,她對兒子甚是牽挂,自然眼巴巴地等在門口。
“暨兒,考試可順利?”陳娘子三步兩步上前,握住楊暨的手,焦急問道。
楊暨的臉色略顯蒼白,他語氣勉強地答道:“阿娘,算是順利,咱們快回家去吧。”
“好好,我們回家去!”陳娘子攙着楊暨,她有些埋怨道,“這般重要的日子,華齡既不送考,今日考完了,她也不來接你,這媳婦做得——”
楊暨臉色不好,打斷了母親:“阿娘,不說這個,華齡她有事要忙。”
楊暨他心虛啊,可是陳娘子不知曉,她收住話頭,心下卻腹诽道:孟華齡對自家是越來越不上心了,自從到了府城裡,都見不着她人影,也不知是在忙些什麼。
“楊暨!”
那邊柳娘子柳寶璐也從考場走了出來,一擡眼見了楊暨,驚喜地呼喚他一聲。
楊暨和母親對視一眼,陳娘子的目光由疑惑變作了然,放他去了。
楊暨趁着回頭與母親道别的機會,在臉上掐了兩把,血色湧起,臉色好看了不少。他笑着同柳寶璐行禮問安,“柳娘子近日可好?”
柳寶璐嬌笑道:“不好,見你不着,我能好在哪裡呢?”
聞聽此話,楊暨知她心裡有自己,笑意直達眼底。
這就是孟華齡與柳寶璐的差别所在,孟華齡心裡沒有楊暨,她又懶于虛與委蛇,對待楊暨是扶持小輩的态度,好是好,太冷酷了些。身在其中,她未覺着奇怪,卻時時刻刻戳着楊暨的心窩:他永遠都抓不住孟華齡的衣角,她自由而遙遠,像天邊的雲,如皎皎明月。
楊暨不解,自己與孟華齡相識多年,一直都是自己在追逐她,她卻從來不會駐足等待自己。
楊暨仍然傾慕,但是他也會感到疲倦,他想和孟華齡開誠布公地談談,但是一來孟華齡對他避而不見,二來……他是個懦弱的男人,他開不了口。
柳寶璐對楊暨也好,噓寒問暖,禮物不斷,但是她是一副小女兒情态,與她相識相/交,楊暨感受到自己是被捧着,被偏愛的,也是因為柳寶璐這與衆不同的對待,讓他左右為難——
其實是他既要也要。
“楊暨同我上洪樓吃茶,如何?我請客。楊大才子同我講講前幾日寫作的大作。”
似乎沒有一絲秋闱後的疲憊,柳寶璐邀楊暨去洪樓吃茶——當然,洪樓是個吃酒的所在,好茶不是沒有,但是誰去勾欄瓦舍隻點一支《平湖秋月》呢?
吃茶隻是個風雅的說法罷了。
楊暨心下沒甚麼猶豫就同意了,卻仍欲拒還迎:“怎好叫你破費。”
“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