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離沒有其他意思,就是上次醒來被酒弄泡湯的記憶實在太清晰,他很難不去聯想。
薛景被他的問題問住了,沉默片刻,不是很确定道:“應該……不會吧。”
雖說靈獸可以食用,但已經成為骷髅的靈獸是半點肉都沒有,炖湯喝……有什麼用?
薛景不明白,但這世間無奇不有,也不能完全下定論。
但他的遲疑放在桑離眼裡,卻是一種肯定的表現。
桑離整個骷髅頓時慫如鹌鹑。
酒弄想炖了他也就算了,凡人也想炖他?
薛景說完,又看了眼車簾子,暗道如果自己猜測的是對的,坐在車裡的人很可能就是骷髅三公子,說不定就是派這桑離出來打探他的口風。
若現在打起來,恐怕會誤傷到桑離。何況桑離一臉天真無邪,卻還沒遭遇毒手,對方應當還沒想傷害誰。
說不定桑離是幫他來試探口風來了。
當初骷髅三公子的事薛景也略有耳聞,對他的遭遇深表同情,略帶歉意道:“抱歉,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隻是看過一次。我見過的大部分骷髅小妖都和伺主關系不錯,以我所見來說是不會的,也沒必要。”
他尋思說不如見,便當場邀請桑離:“到了雲間城,我帶你們親自去看一看如何?”
桑離連忙擺手表示不用了,看什麼骷髅,他平時看自己都看夠了。
薛景還想再說什麼,車裡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桑離。”
桑離聽到聲音,忙起身跑回去。
薛景不知注意到什麼,目光在桑離方才坐着的位置瞧了眼。
一旁的小仆悄眯眯看他一眼,心中莫名,又困得不行,幹脆繼續倒頭睡。
桑離跑進車裡,一把撲進酒弄的懷中。
酒弄本意是起身去門口會會薛景,誰知道迎面就撲過來一隻骷髅,他下意識接住,眼角一抽:“……桑離。”
“好累哦。”桑離臉埋進酒弄懷裡嘀咕,他雖有幻象變成人的模樣,但身體還是骷髅,隻是欺騙了大家的視覺,若是觸碰到,還是能明顯感覺到差異。
就比如酒弄此刻的感覺,癢癢的,還硌硌的。
“你不過就說了兩句話,這就累了?”酒弄視若無睹,拎起他的後領将人放到一旁去。
桑離渾身是骨頭,卻軟得像灘泥,又扒拉住他的胳膊,試圖辯解:“短短的兩句話,傷害還那麼大!”
酒弄撩起眼皮:“至于嗎?把你吓成這樣?你不是說不怕?”
桑離鼓起腮幫子,硬着頭皮老實回答:“隻對你不怕,對其他人還是怕怕的。”
酒弄:“……”
果然是子孫劫吧?
“外面好像很危險,我真的能找回來嗎?”桑離不知所措,蹭着酒弄的衣服像隻被霜打了的小狗狗,“他們想炖我……”
“啧。”酒弄瞥了他一眼,将人再拎起來,放到地上去,“但凡你把挂在我身上的膽子拿一個挂身上,都不至于如此。”
桑離驚恐:“挂我身上掉了怎麼辦?”
酒弄:“……”
彳亍。
“挂我身上,我給你看着。”酒弄實在沒力氣和他廢話,幹脆應下來,“出去和他說進奇霧了,再耽誤下去就得多在這待一晚。”
桑離一下子彈起來:“好哦!”
可沒走幾步,桑離就停下來,又猶豫着轉過身,眼睛巴巴地望向酒弄。
酒弄扶額:“又怎麼了?”
桑離:“你剛剛說的,可以挂你身上,對吧?”
酒弄:“……”
他是真懷疑那抹魔魂把桑離當孩子養了,否則怎麼養出這樣嬌貴的心氣來。
見酒弄沒反應,桑離眼睛眨了眨,立刻盛了滿眼委屈,眼看又要貼過來,酒弄趕緊道:“答應你了。”
桑離展顔一笑,蹭蹭跑出去,又在離薛景一步遠的地方站定,把酒弄的話複述了一遍。
薛景并不意外。
那個骷髅三公子鬧出這麼大的事來,也絕不會再在這裡多待一會兒。
他想了想,把馬牽過來,馬繩綁在轎子邊沿,道:“我可能需要借用轎子,否則到時候說不定會分散開。”
桑離倒沒什麼感覺:“好啊。”
“到時候你要是害怕可以抓緊我——”
他說着看過去,卻見桑離似乎對他的馬很感興趣,走過去伸手要摸。
馬兒很有靈性,或許是看穿了桑離的本質,突地啼叫一聲,把桑離吓了一跳,嘭地往後摔去。
薛景忙伸手去撈,手還沒碰到桑離,突然感覺到一陣冷風襲來,風中裹着刀似的,将他手指刮了下。
薛景本能收回手,卻見手上沒有任何傷口,再一擡眼,就見面前多了一道玄黑的身影。
那身影極其尊貴,是比九五至尊還要讓人信服的壓迫感,根本不需要去查驗,就能讓人意識到對方的血脈有多純正,有多尊貴。
是凡人所不可得的。
即使隻是簡簡單單沒有任何裝飾的黑袍,都能被他穿出仙服的感覺。
薛景愣住了。
這人會是骷髅?
酒弄垂眸,手指揪着桑離的後領,厭倦的神色之下,隐藏着絲絲縷縷的放縱寵溺:“除了招人喜歡,你還有哪點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