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的課程都變得索然無味。顧遷禁的筆記本上寫滿了公式，卻時不時出現“顧時舟”三個字。
他擡頭看向前排，發現顧時舟正偷偷在課本上畫着什麼，時不時還回頭瞄他一眼。
放學鈴聲響起時，顧遷禁故意放慢了收拾書包的速度。等教室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顧時舟果然蹭到了他身邊。
“送你個東西。”顧時舟神秘兮兮地從課本裡抽出一張紙，塞進顧遷禁的書包，“回家再看。”
顧遷禁挑眉：“現在不能看？”
“不能。”顧時舟紅着臉搖頭，“看了我會害羞的。”
他們一起走出校門，在分岔路口道别。顧時舟往左，顧遷禁往右。走出幾步後，顧遷禁突然轉身喊道：“顧時舟！”
少年回過頭，夕陽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明天見。”顧遷禁說。
顧時舟笑着揮揮手，轉身跑進了金色的陽光裡。
回到家，顧遷禁迫不及待地打開書包。那張折疊的紙上畫着兩個簡筆小人，一個戴着眼鏡在認真聽課，另一個正偷偷往對方書包裡塞紙條。
畫的下方寫着一行小字：
[我喜歡看你認真學習的樣子，但更喜歡你偷看我的樣子。]
顧遷禁把畫小心地夾進日記本裡，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顧時舟發來的消息：
[看到禮物了嗎？]
[周六記得教我數學]
[還有...我想你了]
顧遷禁躺在床上，反複讀着這幾條消息。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像是在訴說着某個隻有他們才懂的秘密。他回複道：
[我也想你]
[周六見]
手機很快又亮了起來：
[明天天台，我帶了更好吃的便當]
[記得準時來]
顧遷禁把手機貼在胸口，感受着心跳的節奏。
他突然意識到，這個轉學生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徹底打亂了他平靜的生活節奏。
而現在，他甘願在這場雨中沉溺。
周六清晨七點，顧遷禁站在顧時舟家樓下，手裡提着兩杯豆漿和剛出鍋的煎餅果子。
九月的晨風帶着微涼，吹動他額前的碎發。
他掏出手機，猶豫着要不要打電話，卻看見三樓的窗戶突然打開，顧時舟頂着亂糟糟的頭發探出半個身子。
“這麼早？”顧時舟的聲音裡還帶着睡意，嘴角卻已經揚起笑容。
顧遷禁舉起手中的早餐：“不是說好八點開始複習？”
“我還沒洗臉…”顧時舟嘟囔着，卻已經轉身去開門。片刻後，穿着寬松睡衣的顧時舟出現在樓道口，光着腳踩在水泥地上，腳趾因為清晨的涼意微微蜷縮。
顧遷禁皺眉：“怎麼不穿鞋？”
“急着見你啊。”顧時舟接過豆漿，溫熱透過杯壁傳遞到掌心，“進來吧，我爸媽去早市了。”
顧時舟的房間很小，卻收拾得很整齊。書桌上擺着幾本攤開的習題集，床頭貼着幾張電影海報。顧遷禁注意到牆上還挂着一幅水彩畫，畫的是雨中的校園。
“你畫的？”他指着那幅畫問道。
顧時舟正咬着煎餅果子，聞言點點頭：“轉學前一天畫的，沒想到真的長這樣。”他咽下食物，突然神秘地眨眨眼，“就像冥冥中注定我會來這裡遇見你一樣。”
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照進來，在顧時舟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光影。顧遷禁看着他嘴角沾着的醬汁，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擦。指尖觸到柔軟唇瓣的瞬間，兩人都愣住了。
“複習…”顧遷禁倉促地收回手，從書包裡掏出筆記本，“先看三角函數。”
顧時舟舔了舔嘴角，乖乖在書桌前坐下。他們肩膀挨着肩膀，顧遷禁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萦繞在鼻尖。講解到第三道例題時，顧時舟突然歪頭靠在他肩上。
“困了？”顧遷禁輕聲問。
“你講題的聲音太好聽了。”顧時舟閉着眼睛，聲音軟綿綿的，“像催眠曲。”
顧遷禁無奈地放下筆，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腦袋。
晨光中，顧時舟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他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讓顧時舟靠得更舒服些。
“睡十分鐘。”他輕聲說，手指輕輕拂過顧時舟額前的碎發。
窗外傳來早市歸來的喧鬧聲，自行車鈴叮當作響。
顧時舟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綿長，溫熱的氣息透過單薄的校服襯衫傳遞到皮膚上。
顧遷禁僵着身子不敢動，目光落在顧時舟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
陽光悄悄移動，照在相貼的肩膀上。
顧遷禁輕輕握住顧時舟垂在身側的手，指尖描摹着他清晰的指節。
這隻手昨天還在黑闆上寫錯數學公式，昨天還偷偷在課桌下牽過他的手，昨天還...
“裝睡好玩嗎？”顧遷禁突然問道。
顧時舟的肩膀輕輕抖動起來，他睜開眼，眸子裡盛滿了狡黠的笑意：“被你發現了。”他非但沒有起身，反而變本加厲地往顧遷禁懷裡蹭了蹭，“誰讓你不叫醒我。”
顧遷禁捏了捏他的鼻尖：“還複習嗎？”
“複習啊。”顧時舟坐直身子，卻突然湊近在他唇上輕啄一下，“這是醒神吻。”
數學筆記被推到一邊，兩個人的影子在陽光下漸漸重疊。顧時舟的睡衣領口歪斜，露出鎖骨處一顆小小的痣。顧遷禁的指尖在那裡停留片刻，然後被顧時舟捉住。
“專心點...”顧時舟紅着臉小聲說，“不是來複習的嗎...”
顧遷禁看着他泛紅的耳尖，突然想起那張藏在日記本裡的畫。他傾身向前，将這個吻加深。顧時舟的手緊緊攥住他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樓下突然傳來開門聲，兩人觸電般分開。
“我爸媽回來了。”顧時舟慌亂地整理衣領，嘴唇因為剛才的親吻而泛着水光。
顧遷禁正襟危坐，假裝在研究數學題。當顧時舟的母親推門進來送水果時，看到的就是兩個“認真學習”的好學生。
“小顧這麼早就來幫時舟複習啊？”顧母笑眯眯地放下果盤。
顧遷禁禮貌地點頭：“阿姨好。”
門重新關上後，兩人同時松了口氣。顧時舟戳了戳顧遷禁緊繃的手臂：“緊張什麼？”
“你說呢？”顧遷禁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對方泛紅的唇瓣上。
顧時舟突然站起身，從書桌抽屜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給你的。”
盒子裡是一支鋼筆，筆身上刻着兩個小小的字母：G&G。
“生日禮物？”顧遷禁記得自己生日還有半個月。
“提前送的。”顧時舟低頭擺弄着筆帽，“萬一到時候...我們吵架了呢...”
顧遷禁握住他的手：“不會的。”
“誰知道呢。”顧時舟小聲嘀咕，“你那麼兇...”
陽光漸漸變得炙熱，蟬鳴聲再次響起。
他們肩并肩坐在書桌前，認真複習着數學公式。
偶爾目光相接，便忍不住交換一個短暫的吻。
鋼筆在紙上沙沙作響，寫下的不僅是數學公式，還有年少時最純粹的心動。
中午時分，顧母留顧遷禁吃飯。
餐桌上，顧時舟偷偷在桌下勾住他的手指，臉上卻一本正經地和父親讨論着學校的事。
顧遷禁看着他狡黠的笑容，突然覺得這個夏天格外漫長而美好。
離開時，顧時舟送他到樓下。九月的風帶着初秋的涼意，吹亂了兩人的頭發。
“周一見。”顧遷禁說。
顧時舟點點頭，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他：“謝謝你教我數學。”他在顧遷禁耳邊輕聲說，然後飛快地跑上樓去。
顧遷禁站在原地，手裡緊握着那支鋼筆。
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擡頭看向三樓的窗戶，顧時舟正趴在窗台上對他揮手，笑容比陽光還要耀眼。
回家的路上，顧遷禁的手機震動起來。是顧時舟發來的消息：
[鋼筆要用來寫情書]
[寫給我的]
顧遷禁笑着回複：
[好]
[周一給你]
梧桐樹的葉子在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着少年人說不出口的心事。
顧遷禁知道，這個夏天終将過去，但有些東西，會像鋼筆上刻着的那兩個字母一樣，永遠留在記憶裡。
你仰頭喝水的喉結滾動，是我整個青春裡最生動的默片。【顧遷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