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惦記上一頓的美味,那可是我為了博取你的關心用足了心思燒烤的。
鮮玉米是海外難得的貢品,一年也就一次成熟期,再想吃也得等明年。
此情此景,正是難得的單獨相處機會,說這些喪氣話卿烻會失望的。
陸擇洲牽着他的手往早點攤走,眼尖的老闆娘看見有客人到來,立馬扯開喉嚨吆喝道:“豬肉牛肉素餡包,坐下就吃,一碗白粥配鹹菜不要錢。水餃蒸餃熱鍋貼,樣樣全和,客官您不滿意算我賠本賺吆喝。”
卿烻聽了一大套,忍俊不禁,“哥,就沖這份熱情,我們要是不吃一回,都對不起她。”
買賣人不都能白活麼,鴨子嘴的笨人做不了生意。
陸擇洲先把卿烻安頓在長條凳上,又細心地幫他把面紗撩起來。
卿烻并沒有太化妝,一頭烏發用木簪子别在腦後,連多餘的首飾都沒佩戴一件。素白的臉精緻得要命,清澈的眼睛大大的,往哪裡照,哪裡都發光。
無妝的妩媚化作妖娆,而且是傲氣沖天的那一種。
陸擇洲給他的聲音施加了一點法術,讓外人聽起來格外動聽。
老闆娘手臂上搭着一塊幹淨的白布巾,眼睛看着卿烻,手下還擦桌子擦得幹淨利落。
“姑娘,我看你氣色有點低調,不如吃一碗我們鋪子裡的秘制八寶粥,好處有四個:一來消除疲勞,二來讓肌膚光滑細嫩,三來養胃,四來消災除恙。”
卿烻以手托香腮,懶洋洋地說:“店家嬸嬸,照你的說法,吃了你的八寶粥,我回家都不用吃補藥了呗。”
甜對甜,你敬我一尺,我回敬你一丈。
“我講了實話你可别不愛聽。”老闆娘被叫得舒舒服服,又獻媚地說,“恐怕姑娘心裡有累積的郁悶,你真應該外出散散心。我們兆麟鎮雖說是個小地方,可高山青,河水美,花朵豔,果蔬鮮。在這兒要住上十天半個月的,賞臉來我小鋪子裡用飯,我每天都給你不重樣兒。”
卿烻不住地點頭,歪頭問旁邊的陸擇洲,“聽見了嗎?”
陸擇洲輕輕一笑,從懷裡掏出幾兩銀子,放在桌邊,開口道:“十五天的早飯錢,麻煩您每天上午讓小夥計把早點送到悅來客棧。”
老闆娘樂得用手捂嘴,銀子掂在手裡,又給陸擇洲推了回去,“五分銀也用不了,我店小利薄,找不開您的。”
卿烻又把老闆娘的手推了回去,“嬸嬸,銀子你收下,盡管專心做飯,用料不可以将就,吃壞了人,我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美人姑娘,如果你半路吃膩了一回,這筆錢我原數奉還。”婦人把銀子揣到懷裡,放開清亮的嗓子,沖裡面喊,“栾提,一碗八寶粥,一碗白粥,上牛肉包野菜包蝦仁鍋貼,外加羊肉粉絲湯——”
一個身材挺拔,模樣端正的小夥計,左右手各擎着大托盤,動作穩重地過來他們這桌。吃食放下,末了又給客人鞠躬。
“請二位慢用。”
卿烻不看早點,卻看送餐人,問道:“你叫栾提?”
“是。”
栾提不敢擡頭,隻規規矩矩地瞧着自己的腳尖。
他又問:"喂,你是走江湖耍把戲的出身麼?"
栾提猛地一擡頭,與卿烻的眼神對到一起,四目相視,竟然碰出了火花。
卿烻腹诽:此人相貌堂堂,一身布衣卻掩蓋不住骨子裡該有的大陣仗,而且是胡人的胚子。
栾提心道:這位姑娘,長得賽天仙一般,我今天算是開眼了。
“你怎麼不說話?”
栾提漲紅了臉地說:“回姑娘問話,我本是胡人,因為父親打了敗仗,被單于砍頭,母親悲傷而亡。我心懷仇恨,卻苦于找不到複仇之路,所以就從龍城一路逃到了這裡。”
老闆娘也過來幫着解釋,“姑娘,别怕,栾提雖然是胡人,但心腸特别好,為人本本分分,從不偷懶耍滑。”
這時,已經有食客就坐,周遭漸漸熱鬧起來。栾提借機退開了,去招呼别的客人。
老闆眼站在卿烻身旁,一闆一眼地說:“那天下大雨,小栾提逃難逃到我店門口,還高燒不退。我不忍小夥兒把小命丢掉,就喊了郎中來給他看病。我跟官府通報過了,他不是惡人。”
卿烻聽她講完,又追問道:“咱們鎮子上還有别的胡人在此落腳嗎?”
“有。”老闆娘回答得很幹脆,“我們鮮稼州有明文規定,隻要是胡人來降,府衙一概接收,不允許虐待異族人。”
“萬一這些人裡有的使詐呢?”
老闆娘搖搖頭,頭頭是道地說:“看來姑娘是大戶人家的閨秀,不懂人間疾苦,小老百姓,隻求活命,誰又會昧着良心做事呢。小婦人雖不識幾個字,但也聽說過遠古的故事,漢人裡投匈奴的奸賊又不是沒有。”
民間的飲食習慣的确與宮裡的膳食大不相同,看似粗糙,吃起來卻别有風味。鹹淡全看廚師傅的手感,而且用料比較直接,正因為沒有精益求精,所以才大有口感。